第10章 抉择

　　“到了。”

　　却是突然听得穆将愉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陆淮宁从缥缈的神思中清醒了过来，看到面前的一切时，却是露出了惊恐、难受、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

　　眼前根本不是所谓的村庄，入目所见，而是一片废墟。

　　残墙烂瓦，寸草不生，四处可见无家可归的村民。

　　他们躲在这只能被称为废墟的庇佑下，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的衣裳残破不堪。

　　一切，都显得如此触目惊心。

　　穆将愉看着面前的一切，眉头紧锁，道：“此地曾被叛乱者占领，又比邻乌恒，发生战争时，我们无暇顾及此地，乌恒趁虚而入，大肆烧杀掳掠，等我们攻下城池之时，就已经是这样了。”

　　穆将愉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这里的房屋已经损坏，连地面都没有一块完整的，就算是重新修整，也没办法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了。

　　穆将愉从马上一个翻身跳了下来。

　　陆淮宁亦从马上跳了下来，她的动作轻快敏捷，干净利落。

　　穆将愉看着，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陆淮宁毫无察觉，只是缓缓走向了这片土地，走向了不知何时已经聚集到了一堆的流民。

　　“好心人……救救我们吧……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是啊，好心人救救我的孩子吧，他已经饿得不行了……”

　　……

　　穆将愉看着面前这一堆老弱病残，面容沉重而复杂。

　　老无所依的老者、病容苍白的孕妇、饥寒交迫的孤儿还有前途未卜的村庄。

　　这个村庄原本美丽富饶，朝气蓬勃。

　　可是现在，却是以这般残破不堪的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陆淮宁只觉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揪住了，整个人难受得不像话。

　　如果她能早点站出来，或许就不会发生叛乱。

　　如果不是她的懦弱……百姓就不会饱经风霜，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陆淮宁的手紧紧捏成拳头。

　　她要赎罪！

　　无论如何，她要让这村庄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她一直浑浑噩噩过着。

　　她曾经想死，却又因为母亲的遗愿而不能去死。

　　到后来，她终于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而现在，看到这些人，她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天真而幼稚，又是一种多么不负责任的逃避！

　　陆淮宁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地认知到——自己，活着。

　　她看向这些村民，眸中的目光满怀伤痛，却又异常坚定。

　　她要把这些人失去的一切，都还给他们！

　　穆将愉看着面前的女人，眸中却是迸出了一抹寒光。

　　这个女人……恐怕不简单！

　　穆将愉看着陆淮宁的背影，眸中带着深深的探究。

　　从一开始见到陆淮宁，陆淮宁的举止、谈吐、气质都不像是一个私生女。

　　不管是面对危险时的临危不惧，还是方才从马上纵身跳下时的干净利落。

　　没有常年骑马的人，可不会有那般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

　　看陆淮宁的表情，似乎很想帮助这些村民。

　　要不然，借此机会试探一下陆淮宁？

　　穆将愉这样想着，眸子转了转，已经想出了主意。

　　他走到了陆淮宁身旁，状似无意道：“过些日子，我的部下也会携带家眷来此地，不过，我看这些村庄如此破败不堪……”

　　顿了顿，他看向陆淮宁：“总不能让我的部下同其家眷们没有地方住吧？这么冷的天，恐怕要将人冻死，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陆淮宁听着穆将愉的话，有些困惑地看向了他。

　　穆将愉面色淡然，目光中却是带着一丝探究：“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把这个事情交给你来干。”

　　陆淮宁心中一紧。

　　穆将愉……这是……要给自己权力？

　　她忍不住看向了那些村民。

　　如果，她手上握有权力的话，那她就可以实施她的想法，帮助这些村民了。

　　这个想法才刚刚冒出，却是被心里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不行！

　　这样就会被发现私生女的身份是假的！

　　如果被发现了，她可能会面临死亡的威胁……

　　母亲临死时，曾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岂不是违背了母亲的遗愿？

　　陆淮宁藏在袖中的手死命捏着，迟迟没有回答。

　　而穆将愉也不急。

　　他装作满不在意，目光却是丝毫未曾离开过陆淮宁的面庞。

　　陆淮宁咬了咬牙。

　　可是……

　　如果现在不帮助这些村民的话，她即便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她想帮助他们！

　　陆淮宁抬头看向穆将愉，目光中带着深思熟虑之后不顾一切的坚定和无畏：“好，我愿意做这件事情！”

　　比起以私生女的身份平安地生活下去，她更希望自己能为这些村民做点什么。

　　就算是以她的生命为代价。

　　果然……

　　穆将愉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这个女人，果然不对劲！

　　回府的路上，陆淮宁一直沉默而安静。

　　看似平静的眸子中，却是藏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穆将愉亦没有多言。

　　只是落在陆淮宁身上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

　　却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穆将愉猛地勒住了马。

　　陆淮宁一愣：“怎么了？王爷？”

　　“有刺客。”

　　随着穆将愉的话音落下，四面八方忽地涌出了许多黑衣人，他们手握长剑，个个来势汹汹。

　　穆将愉的嘴角却是勾了勾，腰间寒刃出鞘，他自马匹上纵身跃起，几个回合之间，方才的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而穆将愉站在死人堆中，身姿挺拔，敌人的血顺着刀尖淌下。

　　这一刻，陆淮宁看到了穆将愉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气，也是这一刻，她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叫杀神。

　　而穆将愉神色淡漠，仿佛刚才杀的不是人，而只是随处可见的飞禽走兽。

　　“你没事吧？”

　　他纵身上马，目光落到了陆淮宁身上。

　　“我……没事。”

　　这句话自然是假的，陆淮宁碰触到穆将愉的一刻，身子都已经僵硬了。

　　她没见过杀人，最多只是看着有人忤逆父皇被人拖了下去。

　　可是今日，她彻底见识了何为杀人。

　　回到王府之后，一离开穆将愉，她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