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缠斗不知何时止息,水虺了无生气的横亘在一片废墟之中,金光缓缓落地,是一个缁衣女子,装束随意,打眼瞧去倒是老成,可那张脸却格外稚嫩,瞧着不大的模样。
“十娘,等等我呀!”又一道白光乍现,另一个梳着双丫髻身着嫩黄色衣裳小姑娘在缁衣女子身边摇摇晃晃好一会儿才站定,双手撑着膝盖喘气,“十娘,你跑太快了,我都跟不上。”
“嘘!”被唤十娘的女子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冲那小姑娘使了个眼色,正是朝着华亭那处。
那姑娘看了看那处又看着地上躺着的水虺尸体还有这一片苍夷,伸手捂住了嘴巴,“十……十娘,你害人啦!”
“呸!”十娘斜眼睨着那姑娘啐了一句,“我是好心去帮忙的,谁知道这孽畜脾气这么大,毁了这么多地方,简直比那个荧惑星君还轴。”
“哦。”小姑娘撇撇嘴,看着不远处,“十娘,那人是不是被那畜生害死了很重要的人啊,看起来好难受的样子。”
“好像……是吧……”十娘咬着嘴唇,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那处,思虑着要不要上去安慰几句。
突然,十娘想起什么,抬手拍了怕身边的小姑娘,“阿羽,快把那东西收起来,那么丑,待会儿要吓着人的。”
“好。”阿羽嘟着嘴应下,从腰间接下一个锦囊,指尖幻化一道白光,须臾间,水虺的尸身就被收入锦囊之中,除却那一片废墟,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快,就是她,就是那个灾星!”
“就是厉家那个怪物引来了妖怪,是我们亲眼所见……”
“快,她就在那儿,有她在咱们镇上,咱们镇上指定没个消停的。”
“对,赶走她,这一次一定要赶走她,不然下一次死的就是我们了!”
突然传来一阵躁动,十娘和阿羽转头看去,只见一群灰头土脸的凡人举着锄头、铁锹之类的东西,齐齐向这儿走来,还带着满脸愤然。
“十娘,他们不会是针对我们的吧?”阿羽怯怯的看着十娘。
“应该,不是吧……”十娘不确定道,可为了安全起见,十娘纤手一挥,她和阿羽二人的身形就被隐去。可见那群人仍旧继续朝这儿走来,口中不停地嚷嚷着要赶走什么的。
“十娘,不会,是那个姑娘吧?”阿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先看看吧。”十娘咬着指头。
华亭渐渐从悲痛中走出来,恢复意识,厉焕已经死了,如今她要做的应当是将厉焕葬在厉华亭的娘的坟旁,这样或许是她为厉焕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华亭刚要带厉焕的尸身离开,却见一群镇民朝她走来,面带凶煞。
“怪物,你竟然害死了厉大夫!”
“你这个灾星,都是因为你丰禾镇才会遭此劫难,你怎么还有脸活着,还有脸待着丰禾镇。”
“怪物,还不快滚,滚出丰禾镇,再也不要在这里出现了!”
……
众人将华亭围成一个半圆,谩骂之声不断,似乎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穷凶极恶之辈。
“不是我,我早就告诉过你们让你们离开的!”华亭嘶吼,由心底的愤怒,这群不分青红皂白的蠢货,明明是他们害死了他们自己。
“胡搅蛮缠,该滚该离开的人是你,再也不要让我们看见你。”
“滚呐!”
“快滚,滚出我们的镇子……”
那些镇民将手里的东西向华亭扔来,有烂野菜,烂鸡蛋,有甚者直接捡着地上的石头向她扔来,有的还扔到了厉焕的尸体上。
华亭身上受伤太重,根本无力再使用青玉的法力,又见不得他们这样糟践厉焕的尸体,满含怒意却发作不得,强忍着心中愤慨,最终华亭也只能咬着牙抱着厉焕的尸身一步步离去。
直到今日她才发现厉焕身子竟然这么轻,原本个子就不算高大的厉焕因为这些年为她操心都快瘦成了皮包骨,可她却还总是执拗的不听他的话,定让他伤了不少心。
终于走出了镇子,不远处便是桑山,见华亭带着满身血迹一步不停地往前走,那些人才消停些许,一一停住步子又骂了好多话,然后约定每日都得有人在镇子口守着,绝对不能让那个怪物再回到他们丰禾镇。
厉华亭的娘亲就葬在桑山的山腰上,华亭艰难前行,面上毫无血色,也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个机械一般。
十娘和阿羽跟了华亭一路,见华亭在一座坟前停下,徒手刨着土,身上很快也沾满了泥土。
“十娘,这次水虺私窜作.乱的事虽然追根溯源来说东海水君责任自大,但其实咱们也不是一点儿责任都没有的吧。”阿羽咬着嘴唇,低声嘟囔了一句。
这次十娘倒是听清了,也一脸忧肿,“好像有些道理。”
华亭将厉焕葬好,跪地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踌躇许久,终是站起身子。只是她不曾想一回头竟看到两个女子目光奇怪地注视着她。
“你们是谁?”华亭眼中满是敌意,所有的人类都是自私的,就如同那些镇子上的人一样,令人作呕。
看到充满敌意的眼神,十娘虽本知道是理所当然,但还有有些意外,意外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小小人类,目光竟如此毒辣。
“今日之事,算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十娘轻抿嘴唇,开口道。
“什么?”华亭不明所以。
十娘轻声道,“今日东海水君渎职致使东海发生水患,我本欲前去相助,不想失神惊扰了水虺致使他失控逃窜。我一路追赶至此,但还是晚了一步,赶到之时已经酿成大祸,那些人族却将错归于你身,所以,算是我对你不住,欠下了你一个人情。”
“不需要。”华亭冷声落下三个字,便要走。
“你若觉得委屈,我们可以跟他们解释。”阿羽出声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