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应该没有必要像你汇报作为前女友的我这几年的行踪吧。”
顾平生咬字清晰,语速缓慢,尤其是“前女友”三个字,咬得极重。
“那次不过是吵架!”林鸿予说的有些气急败坏。
大学毕业那年,陈瑾瑶和林鸿予频繁的传出绯闻,连一向不信的顾平生,都看到了陈瑾瑶从林鸿予的寝室走出去。
林鸿予原本就很少住在寝室,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一起住在顾平生外公给她买的那套学校外的单身公寓里面。
偏巧这一天他们要收拾毕业前的行李彻底搬出去,却没想到看到陈瑾瑶从林鸿予的寝室出来,她前脚一出来,林鸿予后脚也开了门。
林鸿予的脖子上,甚至有她从来没种过的吻痕。
是新鲜的,是刚印上去没多久的。
陈瑾瑶看到她第一眼,不过是笑嘻嘻的凑过来打招呼,“呀,平生,你来找鸿予啊。噢,我就是路过,顺便打了个招呼,你可千万别多想。”
顾平生记得自己当时的表情,只是呆呆愣愣的看着陈瑾瑶,并不回答。
陈瑾瑶看顾平生没有表情,当时也有点发懵,连连打着哈哈说了再见。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那一天,顾平生是要来道别的。
她刚刚得知自己得了脑内罕见病,国内的主治医生把她的MRI一些列检查结果送到了日本的专家医生那边,那边给的回复是,尽快去那边进行住院治疗,否则有生命危险,并且告诉她,极大可能活不长了。
那时候的顾平生,是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去找林鸿予说分手呢。却没想到,他和陈瑾瑶,竟然真的不清不楚的。
也好,也好。
顾平生想了想,就这么离开也好,这样他不会牵挂自己,自己心里也可以不那么愧疚,天知道要离开一个自己那么喜欢的人,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好在,她现在没那么痛了。
说来还是要感谢陈瑾瑶呢。
却没想到,在林鸿予的心里,多年前的分手,竟然只是一次吵架。
顾平生的瞳孔猛然放大,“吵架?在你眼里,多年前的那一天,就不过是我们的意见分歧吗。”
林鸿予淡淡瞥她一眼,“难道不是。”
莫名其妙来分手,甚至失去了她以往冷静的模样,骂了她的好朋友陈瑾瑶一通,然后跑掉。不等林鸿予回头跟她解释,顾平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林鸿予,才是那个被扔下得可怜虫。
“你忘了陈瑾瑶了?”顾平生走到他眼前,两人距离极近。
林鸿予自嘲一笑,“还要提她。”
林鸿予突然低头,单手放在顾平生的头上,眼神定定地看着她,“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就能让你这么介意?”
“……”顾平生看着他坦坦荡荡的眼神,下意识就要说,介意!但是她又突然想起来,自己如今已经不能再表露这些了,就算当初的事情是误会,就算……就算林鸿予还爱她,她也已经没有这个权力了。
“不介意。”顾平生错开眼神,不与林鸿予对视,“林总,如果你叫我进来,只是为了说一些和工作无关的事情的话,那么我就先出去了。”
“你在害怕什么,你在担心什么。”
看她根本不敢和他对视的双眸,林鸿予就知道,顾平生藏了心事。
她咬了咬唇,低着头,“没什么。我就先出去了,还有工作要忙。”
看着顾平生转身就要拉开门,林鸿予把人强行拽回来,“你敢走出去一步试试。”
顾平生被困在林鸿予的怀里动弹不得,只好气呼呼的抬头瞪他,“我倒是不知道,林总还有搞办公室恋情的癖好!我倒是无所谓,带薪谈恋爱,兴许也不错!”
“……”顾平生什么时候变成钱眼子了?
“好一个带薪谈恋爱。既然你现在这么喜欢钱,说吧,做我的助理,你想要多少一个月。”
林鸿予温香软玉在怀,一时兴起,想逗逗她了。
看顾平生对他反抗不得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舒服。
一手束缚着她,一手捏着她的腰,感觉甚是安稳。
“多少一个月都不行。实在是抱歉,林总提供的岗位完全不符合我的职业发展规划。”
“你的职业发展规划?你要成为路莎那个程度至少还要3年。要知道,路莎想做我的助理,我都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殊荣咯?那谢谢林总了。但还是很抱歉。”
顾平生在林鸿予怀里挣扎了一会儿,发现实在是徒劳无功,索性便由着林鸿予束缚着自己,左右她也不是需要用力的那个人,打也打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还是老板,她当然想要钱,但是这林鸿予眼下实在是可恶。
更有一点,顾平生心里很清楚,他们最好不要互相招惹比较好。因为——感情陷得太深了,如果将来有一天自己真的活不长了,他会很可怜。
何况,陈瑾瑶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
“那还是听我解释一下当年的事情你再考虑要不要拒绝我。”林鸿予今天实在是很耐着性子了,竟然花这么多的时间和她东拉西扯,“那天我在寝室收拾东西,中午睡着了,陈瑾瑶我也不知道谁放进我们寝室的,至于当天晚上回家我才注意到的脖子上的东西,想来就是那个时候她搞的鬼。后来我也已经明确拒绝了她。”
林鸿予手指微微一动,弄得顾平生还有点痒,“这个解释你满意么——平生。”
他许久都没有这么喊她了。她也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这个叫法了。
一时间愁肠百转。
顾平生当然猜得到这其中得可能性。只是那时候她年幼,尚且幼稚冲动,得知自己身患大病,又长时间受到曾经的闺蜜和现男友的绯闻骚扰,心态崩了也无可奈何。
只是如今听这个人一本正经的站在眼前解释大学时代最后的插曲。好气又好笑。
顾平生缓缓地埋头在他的怀里,任由自己贪婪的嗅取他身上一贯的味道。是那股子熟悉的清香,是她日思夜想也不敢联系的人。
是她怎么也不敢开口说还爱的那个人。
这个解释她满意吗,当然满意。等了很多年,甚至以为再也不可能相见。
她要如何开口告诉他,她可能命不久矣,也许会瘫痪,也许会瞎,会……死。
外公去世的时候,她正神志不清的在日本住院,接受治疗。
如今投鼠忌器,她只希望自己和母亲能够平安。
放纵够了自己,顾平生收拾好表情,“我对您的解释并没有兴趣。现在,我可以走了么?”
林鸿予听完,一瞬间周身气场瞬间紧张,死死盯着她的眼神仿佛要从中找出什么破绽来,然而,并没有。
“不肯说是吧。”林鸿予的语气,甚至有点气急败坏。
“我以为,我们之间真的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顾平生语气淡淡的,“过去这么多年了,林总凭什么以为毫无联系的我们,还有可能?是以为我还爱你,还是以为自己还爱我?林总还是别骗自己了。不甘心不等于还爱。”
说到最后这句,她反而带着点嘲讽。
林鸿予把人勒在自己怀里,更紧了,“你这牙尖嘴利的模样,丝毫没有改变。”
顾平生也不反抗。
她就是死不承认又如何。林鸿予还能怎么着她。
“过去那些年里,你死不承认的时候,都是这样。”
说着林鸿予把她捏的很紧的拳头举起来,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识破你了’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还会捏拳头。分明是在嘴硬。”
林鸿予抱着她,拿自己的下巴在她的头顶蹭了蹭,似乎这个拥抱等了太久太久。顾平生早就放弃了反抗,她知道,他们曾是多么的互相了解过。
身体,习惯,声音。
“……随你怎么说。”
最后顾平生只好小声嘟囔这么一句。总而言之她是不会承认的。
只是气势硬生生弱到了地上去。
林鸿予闻言,肩膀微微耸动,仿佛是在憋笑。
终于等到稍微顺耳一点的话了,他恨不得拿出手机给录下来做来电铃声。既然不反驳,那就是默认了。
林鸿予觉得自己甚至又从老成的而立之年,一瞬间回到了当年的愣头青模样,心里的那种恋爱的感觉,从头到脚都让他觉得愉悦。
“顾平生,你现在不愿意说,没关系,要么,你亲口告诉我,要么,我会查得到的。”
顾平生翻了个白眼,那你就去查吧。
她当然知道,眼下林鸿予是肯定查不到任何东西的。
“抱够了么。林总,我是真的还有工作要忙,可不像您,自由自在。”
林鸿予听出了抱怨的味道,这才缓缓松开她,连带着一时兴起,用自己修长的手直卷了卷顾平生的发梢,一时间气氛实在是暧昧。
顾平生觉得有点上头。
这恋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自己一个半个身子都在棺材的人,配谈恋爱?等等,这种酥酥麻麻的被林鸿予再次电到的感觉,有点像做过山车。
实在是太上头了。顾平生搓了搓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
转身要出去得时候才善意地提醒林鸿予,“林总,很抱歉刚才我脸上的粉和嘴唇上的口红蹭到您的西装了,麻烦您自行处理一下。毕竟——总裁的形象也是非常重要的。”
紧接着是‘啪’的一声关门的声音。
林鸿予低头看自己的衬衫,确实被蹭得有点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