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侯夫人?”
耳边宫女的声音响起,冷幽怜回神,她看了眼四周,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来到了宴会大殿的席位间。
“侯夫人,您的位置在这边,请跟着奴婢这边走。”
冷幽怜对着那宫女笑着点头,然后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遥望整个大殿,大致都已经落座的差不多了。
在她轻抿了一口酒后,温启钰也随着其他的大臣进来了。
看了一眼冷幽怜,温启钰脸上的笑逐渐消失,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一道唱报声响起。
“皇上驾到——!”
原本嘈杂的大殿中顿时一静,众大臣极其家眷各自站起身,拱手对着那北越新帝行礼。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冷幽怜的手,在这一刻骤然收紧。
她抑制住自己想冲出去,将慕容寒千刀万剐的冲动,隐忍在这人群中。
身穿明黄色龙袍的慕容寒大步而来,身边还跟着盛情相邀而来的佛院一宗大师,以及他的新宠梅妃。
金碧辉煌的大殿间,从泥潭中一跃而起的梅妃,对于冷幽怜而言,似乎就是一个讽刺的存在。
她不看他,也不看她,就这样盯着自己桌上的那杯酒。
嘴角的弧度,格外冷冽……
察觉到了身边女子异样情绪,温启钰侧头看来,皱眉低声道。
“知道你没来过这种大场面,别给本侯丢人,知道吗!”
她没有出声,因为下一刻,那走上高位的慕容寒便扬声道。
“众卿平身,都落座吧,今日是国宴,亦是家宴,无需拘束!”
慕容寒话落,歌舞声便在这个时候响起,明明那丝竹之音并不小,可是冷幽怜依旧能听到那从高位上传来的女人柔情话语。
“陛下,怎么没有见镇北侯世子来,听说他不是回京了吗?”
慕容寒听到镇北侯世子几个字时,含笑的眼中闪了一抹异色,却在瞬间恢复如初。
“他那性子,要真来了这宴会,朕还觉得稀奇呢。”说着,慕容寒伸手一勾梅妃的下巴,邪笑着道,“怎么,爱妃对寂儿如此关心,莫不是……”
梅妃立即嗔怪地看了慕容寒一眼,娇哼一声。
“陛下就爱打趣臣妾,臣妾不依呢。”
“不依?今日一宗大师也在这,不如,待会儿让大师给爱妃算算好日子,看何时让朕抱个皇长子……”
咚!
是冷幽怜重重落下酒杯的声音,她听不下去并非因为心中对慕容寒还有情愫,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着,听着那狗男女的恶心腔调,恐怕会真的恶心呕吐。
冷幽怜松了松捏紧的拳头,侧过头看向了和旁边一桌相谈甚欢的温启钰。
“侯爷,妾身不胜酒力,想出去走一走。”
温启钰闻言,转头看向了冷幽怜,见她双颊上的确有绯红之色,便轻嗯了声。
“嗯,你对宫中的路不熟,本侯让一个宫人陪你吧。”
温启钰这样说绝非是关心冷幽怜,而是怕她喝多了酒,在宫里乱走惹出事端。
谁知冷幽怜直接站起身,就拒绝道。
“妾身只在近处走走,不必劳烦其他人。”
说着,冷幽怜也不管此刻温启钰是何神色,直接便离开了。
好巧不巧,就在她站起身离开瞬间,高位上还在与梅妃谈笑的慕容寒,毫无预兆地就抬了抬眸,看着那正匆匆离殿的女子背影。
明明是极为陌生的背影,可看去的那一刻,慕容寒只觉得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很刻骨,很深邃……
可是再抬眸看去时,那身影却早已不见。
“陛下,您在看什么?”
梅妃凑上前来,敬了慕容寒一杯酒。
慕容寒接过,勾唇道。
“没什么。”
避开了歌舞喧嚣,避开了纷杂大殿,夜间一股寒风料峭而来,吹散了冷幽怜不少的酒意。
她踏在这熟悉的宫中园林小道上,猛地吸了一口自由气息,正打算去往最近的那凉亭中坐坐。
身后,传来了一人打酒嗝的声音。
冷幽怜眉头一皱,步子却未停,她以为只是殿中喝多的那些朝廷大员罢了,所以并未上心。
可是在她再次抬步之时,一个人突然就出现,躺在了她的面前!
没错,就是躺。
她一惊,立即退后一步,这才看清来人身上还穿着一身破旧僧袍,这和尚看起来似喝多了,躺在冰凉雪地上也没感觉似的。
冷幽怜想着今日来了个一宗大师,那宫中有其他和尚也不足为奇。
“原来是个酒僧人。”
言罢,无意冒犯的冷幽怜便打算换条道儿继续走,不想那和尚带着酒意的声音伴随冷风吹入她耳。
“前世因,今世果,相逢即是有缘,姑娘命道不俗,不如让和尚我来给你求个签?”
前世……今生……
冷幽怜步子一停,笑了。
“大师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命道如何,真乃天定?总之,我是不肯信的。”
见冷幽怜要走,那和尚也似乎没了醉意,顿时站起了身挡在了她跟前,先打了个饱嗝,然后又道。
“姑娘你不能走,难不成佛门之中就我师兄他一个能人,和尚我偏不信!来来来,今夜我偏要给你求一支签!”
说着,他丢开酒葫芦,拿出几根破破烂烂的竹签字,就在那儿摇晃,口中还念念有词。
啪!
一根竹签落在地上,酒和尚连忙去捡。
“有了有了!”
冷幽怜无奈摇头,她是真对这些东西不在意,所以当下她不过是瞥了一眼那酒和尚手中的竹签,然后转头就走。
酒和尚盯着那竹签上的字,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了揉眼,再次确认,正想对那女施主说什么时,却发现面前人影全无。
酒和尚对着夜空长叹一声。
“天意弄人啊……”
说着,他又拿着酒葫芦猛灌了一口。
不想这时候,一颗石子从旁掷出,击中酒和尚左膝,酒和尚一口酒直接喷出,人也差点摔倒。
他回头,看向来处,却发现身后人影皆无。
叹息。
“常人都说酒多伤人,却没说伤眼,奇怪。”
待酒和尚离去,有人从旁踏出,身上的狐裘披风轻摆,如白云过处,他懒散笑着,捡起地上遗漏的竹签。
一个翻转,盯着上面一排字,狭长凤眸忽而眯起。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