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究竟义姑娘所为何来?”卫骁追问。
郑无空猛然灌了一口酒,抚了下须,方才盯着卫骁道:“卫大人,这事非同小可,你必须对天赌咒发誓,不管是蕴儿和妁儿的身份对调,还是妁儿的身世秘密,都不许对其他人说。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卫骁想了想,当即举掌对天发誓:“老天在上,假若我把义姑娘和郑姑娘的身份和身世说出去,就让我父母双亡,天打雷霹。”
卫骁的爹娘老早以前已经作古,再怎么拿他们发誓,也未能再伤害分毫,何乐不为?这样的誓看起来绝对毒。
果然,郑无空见他拿爹娘的命赌咒,立刻就相信了,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告诉你。原本义妁的亲爹是宫里的太医令,亲娘亦是宫里的医女,他们的医术皆十分高明,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对先帝用药之时出了问题,以致于被下旨满门抄斩。义妁的养父许友善与她的亲爹是挚友,许善友见事情不妙,冒着生命危险把尚在襁褓之中的义妁给救走了,从此就在这儿隐姓埋名居住起来。”
“义妁知道身世之后,心心念念想要替亲身父母报仇,于是努力钻研医术,想要混进宫去,目的当然就是想查明亲身爹娘的死因,然后替他们报仇。她和许友善都不相信凭借着那么高超的医术,会在给先帝用药时出错。”
卫骁皱眉:“既然如此,为何上回来请她进宫,她却不乐意,还用了你的侄女来搪塞本官,搪塞陛下?”
郑无空哈哈一笑:“卫大人,她是想入宫,可是她也知道她的仇人就在宫中啊。如果她的爹娘是被陷害的,那也只能是宫里的人所为。所以,她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替陛下来办差?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仇人派来的假传圣旨,只为了让她去送命?别忘了,就在那天晚上,你才刚去了姚张村,她的爹就死了,是被人杀死的。”
说到这句话,郑无空收敛了笑容,眸色一沉,不由自主陷入了悲痛之中。
“诶,”他垂头丧气道,“许善友也是我的老友啊。从此以后,就少了一个能和我对饮的痛快人了。他善良纯厚,总是为村民义诊,不知道救了多少人,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仇家,可是他却死了。你说,会是谁干的?你说,妁儿敢跟你入宫吗?”
卫骁沉默了。
一双星眸微敛,深邃得令人一望就能迷了心神。
此时,他的神思也飘出了好远,好远。印象中那个俏皮的小姑娘,倾城绝色,眼神机灵,像个狡猾的小狐狸,谁知道她的心里亦埋藏着这样一段苦海深仇?
卫骁心里顿时油然而生同病相怜之感。
这就更加促发了他最初的心思。或许,他和她,真的可以统一战线,肩并肩作战。
“可是,”卫骁缓过神思,盯住郑无空问道,“就算她心怀谨慎,不肯轻易入宫,也没有道理把你侄女往宫里推,若无高深医术,在皇宫如履薄冰,随时会掉脑袋的。”
郑无空长叹:“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妁儿,正巧蕴儿自己想去。打小她就嫉妒妁儿学医的悟性比她好,进步比她快,所以非得去宫里,学习更高超的医术。这才会发生李代桃僵的事情。”
“原来如此。”卫骁全部知晓之后,心里就有底了,他更加有把握能说服义妁跟他进宫去了。
郑无空问道:“你可别告诉妁儿,我跟你说了这些,她会杀了我的。这孩子,孝顺是很孝顺,但某些时侯,一凶起来,天皇老子也治服不了她。”
“是吗?哈哈哈——”卫骁一听,反倒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更加浓烈的兴趣。
卫骁看着那盅炖膳道:“郑神医——”
“打住。”郑无空立刻喊停,“我从方才就一直想对你说这件事情了。麻烦以后别喊我‘神医’了,就叫我‘郑大夫’吧。我怪臊的,这一次,若非妁儿调出配方,这瘟疫肯定会死更多的人。我是能医,但没有她这药快。这个时侯,时间就是生命。所以,当师父的也有马失前蹄的时侯,你让她入宫是对的,她医术比我高明多了。”
卫骁轻轻摇头:“不!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定也有她所不及之处,故而她才会甘愿拜你为师啊!”
“哈哈哈,”郑无空闻言,仰天大笑,“不错不错,卫大人这话我爱听。来,喝酒。”
这次,卫骁不再抗拒,痛痛快快的与郑无空连饮三杯。饮完之后,却又坐立不安。
郑无空道:“你怎么了?倒像是坐立难安的样子。这好不容易抢来的药膳,却又不吃了,这么一来,可要凉了,白浪费我一番心思。”
卫骁自嘲地勾唇:“郑大夫取笑了,本官哪里是真馋,无非是逗逗她罢了,谁让她第一次见面就捉弄于我。不过,如今听了她的身世,倒有几分怜悯。因此,本官想还是把这药膳给她吃吧。这些日子,她一直忙于救治病患,见她一脸倦容,的确是需要补补身子。因此,本官有个请求,不知道郑大夫可否答应。”
“你但说无妨。”郑无空微微笑道。
卫骁道:“请郑大夫允许本官把这药膳亲自交于她,亲自向她赔罪,请求她的原谅,并且,劝说她跟着本官去长安。”
“这……”郑无空犹豫起来。
“哦,郑大夫若是不放心,可叫这位小姑娘跟随本官前去。”卫骁洞悉了郑无空的疑虑,立刻道。
郑无空听了,果然欣然同意,命道:“玉奴,那你就带卫大人到妁儿的房间去吧。”
“是。”玉奴乖巧地答应,“卫大人,请!”
当下,卫骁捧起那盅药膳,又拿了一双筷子和一支勺子,随着玉奴往义妁房间去。
“噗,”郑无空见他走了,立即笑对仙童道,“这卫大人看起来威风凛凛,可真是细心之人,还记得带筷子和勺子。哈哈哈——”
他似乎捕捉到某种微妙的情愫,不禁笑了出来。
义妁彼时已经梳洗过,换了睡觉时穿的白色长袍,三千青丝已全然放下,才刚要去躺床上,就听见有人敲门。
义妁只得前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