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说来就来、猝不及防的分家,没有真正的输家与赢家。
严大郎夫妻俩和严二郎夫妻俩自然不用多说,挨了骂还把家里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小金库给掏了出去,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可陈婆子也没舒服到哪里去。
陈婆子和严老爹最想看到的是什么?是儿孙绕膝,一家人和乐融融,可分家之后,那还和乐个鬼……
虽说陈婆子从这次分家中捞到了不少好处,口袋里的银钱更是丰厚了不少,但陈婆子心里依旧难受。
为什么好端端的家就变成这样了?这个问题一直都萦绕在陈婆子的心头。
陈婆子气得连午饭也吃不下,在炕头看着天空枯坐了许久,某一瞬间,她突然就想明白理由了。
自从卫蓁嫁进来之后,最被她器重的三儿子就变心了,吵着分了家,现在大儿子和二儿子也有样学样,虽说这小金库指不定攒了多久,但之前这俩儿媳妇都挺听话的,何时同她顶过嘴?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卫蓁嫁进来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钻入牛角尖的人最容易魔怔,陈婆子现在越想越觉得都是卫蓁的错,恨得牙痒痒,手里抄了根木棍就站在门后等着,也顾不上冰天雪地通体冰凉了,她只想教训卫蓁这个搅家精,最好让严钊把这个搅家精给休出家门!
卫蓁与严钊对此毫不知情,夫妻俩欢欢喜喜地拎着大包小包回了家,刚推开家门,一根大棒就从门口落了下来,卫蓁根本没有任何反应,那大棒就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几乎是擦着耳朵打下来的。
肩膀上传来的让卫蓁瞬间就懵掉了,严钊也被吓了一跳。
“娘,你这是做什么?”严钊见卫蓁痛得额头上冒出冷汗来,连忙将卫蓁护在怀里,厉声质问。
陈婆子手中抄着棒子还要再打,奈何严钊把卫蓁护得太严实,她找不到打的地方,只能将手里的棍子丢到一旁,该有双手来撕扯。
“严三郎,你给我让开!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搅家精,你看看她嫁进来之后,这个家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父母在,不分家,这黑心狠毒的婆娘盼着我和你爹早死,你还护着她,是不是你也这么想的?”
“如果不是你护着这婆娘,让她同我们闹分家,你大嫂二嫂能闹着分家?现在好了,整个家都分了,你和这个婆娘都高兴了,对不?”
严钊总算明白陈婆子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了,原来是大房二房也闹着要分家。
“娘,我们三房为什么要分出来?是因为你对蓁娘动手,你忘了蓁娘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的情景了?你忘记蓁娘刚刚怀上就被你打没有的那个孩子了?”
“我大哥二哥也闹着分家,那是他们的事情,与蓁娘有什么关系?你问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分家了吗?如果连问题的根源都没有弄清楚,你就在这儿一味的责难与胡搅蛮缠,又有什么意义?”
卫蓁趴在严钊的怀里,肩上火辣辣的疼意让她越发清醒。
眼泪从眼角滑落,卫蓁知道,刚挣了钱就将大头用来买房这件事,她没有做错。
之前的打算还是等明年开春再搬过去呢,现在卫蓁却不准备再等了。
她不想同陈婆子吵架,更不想同陈婆子动手,因为她不想让严钊夹在亲娘和媳妇之间没办法做人,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受这个窝囊气!
卫蓁从严钊怀中挣扎出来,用手指按了按肩膀,感觉有些黏,抹开手指一看,那一片殷红实在是触目惊心。
不过是流血,卫蓁早已司空见惯,她神色平静地给严钊整好衣襟,手指印在严钊的衣襟上,缀了朵朵血梅花。
“相公,这个家是没有我的活路了,我不想整日都提心吊胆地过,所以你做一个选择吧。”
“我今天是必须搬到县城上住的,我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多留一刻钟,如果你愿意同我走,我们就好生收拾东西,一会儿找辆牛车就搬,我不奢求同这个家断个干干净净,老死不相往来,只求往后三家一样,大房二房怎么孝敬,我们就怎么孝敬,一文钱都不多出,一文钱也不少出。”
“如果你不愿意同我走,那就写一封和离书。在和离书上签下字,曾经与往后,你与我,一刀分作两段,彼此之间再无干系。”
“你做决定吧,我去收拾东西了。”
卫蓁转身进了屋子,掩上门的刹那,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发自内心地说,她是希望严钊同她一起走的,这数月的夫妻情分已经成为她生活里的一部分。
可卫蓁并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相反的,她十分狠,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如果她与严钊的这段感情成为了彼此的累赘,让彼此都在这份涸泽中受罪,卫蓁会选择一刀两断的短痛,而非细水长流的互相折磨式长痛。
选择的机会已经交给了严钊,卫蓁就不再为这件事情拧巴了,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衣服叠好收进背篓里,原主的生母送的陪嫁嫁妆也收好,还有刺绣用的东西也一并收拾进去,剩下就没什么东西了。
这家还是一穷二白,根本不存在东西太多带不走的问题。
黄昏笼罩,夕阳投射在窗户上的光线把窗户落在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卫蓁看一眼被褥,按道理她是应该带一套被褥走的,可被褥属于大件,一个人带走太难,而且她在末世中什么脏乱差的环境没有遭受过,所以也就不准备带了,等挣钱了再买新的就是。
做饭的物事卫蓁也不准备带,口袋里的银子不多,将就五六天不是问题,但她若是想要赶工的话,这五六天绣出来的东西足够换不少银两了,东西可以一点一点置办,委屈不了自己。
真正让卫蓁揪心的是,严钊会怎么选择。
卫蓁在屋子里等了一刻钟的时间,严钊满脸疲惫地推门走了进来,声音苦涩,“蓁娘,你刚才说的话是真话还是气话?”
卫蓁心里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