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命如草芥

　　冷月悬空，不时有呜呜呜的风声袭来，吹得人心头发颤。
　　
　　黎初睡得不大安稳，身子不好是一方面，心理问题是另一方面，究其根本，无非是因为来此一遭，对黎初来说，都是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击。
　　
　　耳边不时传来一阵一阵压抑又撕心裂肺的嘶吼，黎初冷汗扑簌簌的直往下掉，一件嫩黄寝衣转眼就被汗直接浸透。
　　
　　像是陷入了无边无垠的梦魇，黎初不住的摇头，那种明知自己在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的感觉。
　　
　　屡屡让黎初回想起自己心悸而亡猝死的瞬间。
　　
　　终于得了一个劲，黎初猛的睁开眼睛，捂着心口不住的大声喘气，屋内一片暗黑无波。
　　
　　连床头的蜡烛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灭了。
　　
　　缓缓直起身子，黎初一身衣衫被汗浸透，贴在身上，被子一滑，只觉得冷得沁骨。
　　
　　嘶哑着嗓子：“来……”
　　
　　“啊！”
　　
　　骤然听见这声惨叫，黎初手猛的一抖，话音被收在嗓子眼里，很难再出来。
　　
　　浑身不知何故，竟莫名的打起了摆子，那惨叫一声接一声的，在这沉沉的夜里，听得瘆人。
　　
　　黎初撩开被子从床上下来，随意的从床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件披风，这是最简单的衣衫，也是她能够自己给自己穿的，为数不多的衣衫。
　　
　　锦缎厚底的布鞋哪怕踩在坚实的路面上，也很难发出什么声响，黎初一步一步的朝着那发出惨叫的地方前去。
　　
　　来此历险，到处都是为止的危险，黎初本不想去，又不得不去，她能知道的信息实在太少，若是不去，又怕自己错漏了什么重点。
　　
　　距离越来越近，黎初才分出神来辨认，只听那惨叫夹着求饶，且很显然，发出惨叫的不是一个两个人。
　　
　　正疑惑着，那惨叫变了调，恐惧带着颤音，竟是抖得不成个样子，而那声音也逐渐清晰。
　　
　　黎初抬眸，四处无人，而这正巧就是当初黎明关押黎府死契下人的地儿。
　　
　　“汪汪汪……”
　　
　　吼天震地的狗叫，黎初的手已经抚上了院门，这几声狗叫让她不敢轻易的推门而进。
　　
　　“说！到底是谁！”花霜清冷的声音，透着股子威严，冷冷的夹杂着骇人的调调。
　　
　　她不是在养病么？怎的会大半夜的不睡觉，出现在此处？
　　
　　“老爷夫人和姑娘待我们不薄，我实在是难以想象，到底是谁出卖了我，只要你们说出来，我饶你不死！”
　　
　　“花霜姑娘，我真的不知道，求你放了我吧。”
　　
　　“我真的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
　　
　　一声接一声的求饶，黎初皱了皱眉头，这些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花别，被囚当日，你明明是和花枝一道在姑娘那值夜，你却离开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你去哪里了？”
　　
　　花别抬起头，满脸泪痕，六人一起受刑，她明显要比别的五人受伤更重。
　　
　　“还有，明明是花枝在给姑娘按摩，你偏要接手，第二日一早，姑娘就动不了了，你是不是对姑娘做了什么？”
　　
　　黎初一惊，这？她以为原主是因着体弱，想不到这其中竟然还有下毒！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花霜姐，我没有啊。”
　　
　　“被囚当日，你是最晚到的，为何？明明你和花枝是一道被下药，一道被擒的，为何你会最后进屋子？”
　　
　　黎初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花霜这其实是已经知道了此事的始作俑者是谁，那为何另外五人也要受刑？
　　
　　“嘴硬是吧？”花霜对着身边的人招了招手，来人牵着条周身漆黑，个大体壮的大狗。
　　
　　那狗也不知道恶了多久，一张嘴全是诞水，不一会儿就在地上汇聚成了一小摊。
　　
　　花别猛的往后瑟缩了一下，被下人擒着双臂拱到了那大狗的面前，大狗立刻双眼放光，贪婪的看着花别。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是谁怂恿你害姑娘，又是谁将我的信息透露给了黎明？说！”
　　
　　花别只一脸惊恐的瞧着那大狗，不住的摇头，但身上的血腥气早就已经引得大狗亢奋不已，屡屡想要挣脱绳索朝着那花别前去。
　　
　　花影站在花霜的旁边，目光冷冷的瞧着剩余的五人，一点细枝末节的表情抖不放过。
　　
　　能被黎正安排在黎初的身边近身伺候的，又有几个是真的单纯无害呢？
　　
　　眼见花别还在嘴硬，花霜抬了抬手，大狗的绳索一松，迫不及待的就朝着满身血污的花别前去。
　　
　　一口咬在花别的腿上，花别痛得大叫一声，却被大狗生生的撕下一块肉来。
　　
　　剩余五人的眼神惊恐害怕又仓皇无力，不敢再言语，她们虽然和花影花霜一道训练，但几人毕竟不属于黎正真正的心腹，所以很多血腥场面，根本就没有见过。
　　
　　这般见了，有两人险些晕过去，而一人直接趴在一边大吐特吐起来。
　　
　　黎初一推门，眼前的景象几乎颠覆了她二十七年的所有认知。
　　
　　院子里围着一圈黑衣人，正中间跪着五个人和一团血污，那血污不时的嚎叫，混着鲜血的碎肉在空中翻腾。
　　
　　黎初脚一软，她虽然知道在这个时代，她是医生，更多血腥的场面也见过。
　　
　　但这是，第一次，那种人命如草芥，高位之人，若是想要你死，你可以死得残忍又暴戾。
　　
　　黎初被眼前的一幕直接震破了心防，那是切切实实的人命啊，下午的时候花别还跟在自己的身后，小心的伺候着。
　　
　　不过一转眼，花别的嚎叫减弱，整个人已经瞧不出本来面目，只有地上的碎肉昭示着，这刚刚是个活生生的人。
　　
　　黎初踉跄了两步，直接咚的一下跪在地上。
　　
　　几人听到声音，花霜和花影瞳孔紧缩：“姑娘！”
　　
　　“呕！”黎初根本压不住，原来人恐惧到一定的程度，是真的会怕到呕吐的。
　　
　　花霜身上有伤，花影一步直接飞到黎初的身边，想去拉黎初的手，黎初察觉到了。
　　
　　身子一抖，猛的朝着后边爬去，惊声尖叫：“你别过来！”
　　
　　话音刚落，那来大凛几日，惊恐、害怕、恶心、不安……
　　
　　种种情绪糅杂在一起，黎初根本就受不住，趴在地上不知吐了多久，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