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夜安不敢待太久,竹舍四处都有杀手,竹舍的机关自上次后就难以修复,如今仅凭几个和武功的仆人和两人侍卫压根挡不了多久。
“南宫曜!”廉夜安左躲右藏,跑过的地方都流淌着血水,她心中只能一遍遍祈盼南宫曜能赶来。
“原来还有一只杂碎在乱跑。”
身后厉风袭来直把她攻击在地。
廉夜安此时完全被恐惧支配,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黑衣男人持着带血的刀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血水如注,与雨水混在一起,廉夜安不敢去想那上面的血是谁的,那些自她穿越过来就待她亲切的人们。
眼泪不争气地留下,眼看着眼前的人举起刀向她挥下,廉夜安身体如陷深渊,看不清前路。
难道她这一世就要这样成为别人的刀下魂吗?
“嗯!”伴随一声痛呼的是廉夜安撕心裂肺的是哀嚎:“娘——”
滚烫的鲜血喷在廉夜安脸上,渗进她的五官中,廉夜安瞳孔睁大,悲痛地看着挡在面前替她挨了致命一刀女子。
明明已满是疮疤为什么还要挡在她面前,明明受得大难为什么还要笑着看她。
洛夫人倒在廉夜安身上,气息虚弱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随后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她,喊:“快跑!”转身就抱住黑衣杀手。
“快跑!快跑啊!”洛夫人连喊了好几声廉夜安才浑浑噩噩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逃跑,期间想回头,洛夫人就大喊:“别回头!”
“贱人!”黑衣杀手连砍了洛夫人好几刀,不知柔弱的女人哪来的气力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就紧紧抱着杀手。
现在百里之外,南宫曜带着小队随从,骑马狂奔在雨中,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待在遇到从镇中回林的刀牙和小昭时,这种预感更加强烈了。
三人赶回竹林,皆被眼前遍地的尸体震惊到。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南宫曜冷硬着一张脸,先一步其他人往屋内去。
当他们双胞胎屋中见到睁着铜铃大眼死去的奶娘时,心都沉了一下,然后奶娘死后都一直盯着的地方床底找到脸色惨白,目光呆滞的廉怀琮时,他一直捂着嘴,无论他们说什么就是不开口,只是哭。
刀牙在水缸中找到冷得发僵的廉怀瑾时,他颤颤抖抖第一句就是:“救姐姐。”
南宫曜立刻命令分为三小队往林中找去。
南宫曜赶到悬崖边时,廉夜安满身血痕地躺在杀手的剑下。
眸光微缩,浑身戾气爆发,利箭上弦,破风而去,仅三发箭就让十余名杀手命丧悬崖。
南宫曜来到廉夜安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的身体,心跳几乎卡在一个失控的速度上,手指微颤去探她的鼻息,只是还没探到,就被一只满是血的手握住。
廉夜安艰难地睁开眼睛,视线模模糊糊,依旧能辩出面前的人是谁,眼泪决堤,断断续续地说:“你来得太太晚了。”
她的娘亲,她的弟弟,她来之不易的亲人们都死了,为什么她要到最后一刻才知道这亲情的难得可贵。
眼前一片黑暗,廉夜安感觉自己又来到了那个冰凉的,漆黑的,恐惧到令人窒息的令她丧命的海底。
在空白的境界内,廉夜安听到有人一遍遍在喊着她的名字,那么绝望,那么痛苦,那么熟悉,可她就是想不起是谁。
她想朝声音的方向找去,可她的脚动弹不得。
“安儿——”一声高呼吸引了她的注意,转过头,就看见一个女人满身是血地向她扑来。
“啊——”廉夜安惊恐尖叫,再睁眼,入目的是红木床顶。
“姑娘,姑娘!”小昭听到尖叫赶紧进门,廉夜安满头大汗地挣着身子要起。
“姑娘你终于醒了。”小昭喜极而泣,扶着廉夜安坐好。
廉夜安觉得身上没有一处不是灼热的疼感,她动了动双手,她还活着?
可这次的劫后余生没让她感到任何的快乐。
小昭看着那原本缀满星光的眼睛变得黯然无神,心中无比难受。
“姑娘,喝点水吧。”小昭将温好的水送到廉夜安嘴边。
廉夜安动作迟钝地抿了一口,只是水一入口,她脑中就浮现出洛夫人的血撒在自己脸上时,血滑进嘴中粘稠感。
“呕”廉夜安扶着床沿狂吐了起来。
“姑娘!”小昭慌张地拍拍廉夜安的后背,廉夜安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吐得更厉害了。
小昭连忙去找人。
南宫曜带着大夫赶来时,廉夜安已经吐得虚脱倒在床边。
南宫曜将人抱上床,让大夫诊治。
一整天下来,廉夜安只要一喝东西,就会吐得昏天暗地的,什么也吃不进去。
大夫只说这是心病,无药可治。
看着吐得连双颊都陷进去的廉夜安,自己却无可奈何,南宫曜生出一种无力感。
南宫曜坐到廉夜安床边,握着她的手说:“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廉夜安闭上眼睛没说话。
只是一闭上眼睛就见到洛夫人死前的惨状,猛的又睁开,手指抠紧南宫曜的手心,像惊醒一般弹起身,扯动伤口也无所谓,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气。
“没事了,没事了。”南宫曜将人抱进怀里,动作生涩地轻拍她的后背,放低声音安慰。
大夫换了一批又一批,厨师也一波换了一波,连续两天廉夜安还是吃什么吐什么,夜夜睡不安宁,人变得更加憔悴无神。
南宫曜只好将回帝都的日子提上日程,帝都不缺名医神医。
这夜廉夜安又一次梦魇惊醒,守在屋外的南宫曜马上进屋,只是现在神智不清的廉夜安看到南宫曜的右脸,想起那些黑衣夺命恶魔,捂着头大喊起来:“恶魔!啊!不要过来!”
南宫曜下意识马上转过身不让廉夜安见到自己的脸。
扑通一声,南宫曜回过身,廉夜安已经晕倒在床上。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将人弄躺好,盖上被子,拿起一旁的帕子轻柔地擦拭着廉夜安额头汗。
此时的南宫曜是自责的,是不是承诺过要好好照顾人的,却因为他的疏忽,变成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