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爱他吗

　　他说得认真，表情却轻松，好像新闻上那些事都与他无关。

　　高寒在这时走过来，说要跟覃柯打几球，我也折腾累了，就走到后面的休息区休息。

　　刚坐下来，旁边有工作人员立即端了杯果汁给我。

　　此时正是阳光最刺眼的时候，我微微眯起眼，一片绿色草坪上，一米阳光下，是覃柯欣长的背影。

　　视线越来越朦胧，身上被照得暖洋洋，我依靠在椅子上，睡意渐渐浮上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边上有人喊我，意识被唤醒，我缓缓睁开眼，看到覃柯微微俯下的身子和一张温和的笑脸。

　　我坐直身体，“我睡了很久吗？”

　　他看看手表，“快两个小时了。”

　　“有这么久了?”我抬起袖口擦了擦唇边，覃柯在旁边笑出声，“没有口水。”

　　呃，我讪讪的低头，这是我每次睡醒都会不自觉做的动作，因为我知道自己睡觉会容易流口水。

　　“萧小姐看样子好像很累。”

　　我用手掌捂了会眼睛，消散剩余的困意，才说，“是有些睡不好。”

　　我站起身，发现只有他一个人。

　　“高寒呢？”

　　“高先生说有事先回去了，本想叫你，但他说你这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不忍心叫醒你就先走一步。”

　　呵呵，我心里冷笑一声，高寒啊高寒，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但我没在覃柯面前泄露出情绪，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六点了。

　　我刚要跟他告辞，他就说，“我已经在餐厅订好了位置，现在过去正好可以吃了，这里的餐厅味道还不错，大厨是从意大利请回来的。”

　　“覃先生，可我...”我话还没讲完，他就坐上了一旁的球场专用车等我。

　　好吧，我肚子也确实饿了，索性就不再扭捏。

　　车子往下开，没几分钟就到了。

　　餐厅门口迎宾的服务员看到覃柯走进来直接带我们进了一个包厢，透过窗口能看到外面的人工湖，

　　趁着覃柯点菜的功夫，我无聊的打量起窗外的景色，此时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正映照在湖面上，折射出一抹殷红，让我感到很舒心，连身体里紧张的神经都渐渐放松开来。

　　我侧着头，余光里忽然感到有一道视线在看我。

　　转过头，是覃柯目光含笑的脸。

　　“你在看什么？”

　　我迟疑了一下才发现是覃柯在问我。

　　我指着那片泛着金光的人工湖说，“如果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日落，这样恬静的感觉也不错。”

　　他朝窗外看了一眼又转回来，“你很喜欢看日落吗？”

　　我说是。

　　我一直觉得日落比日出更好看。

　　日出表示一天的开始，日落代表一天的结束，可是日落之后的生活，更重要。

　　因为日落之后，人们就要回家。

　　家才是生活的主体。

　　虽然我早已没有了家。

　　“你若喜欢，下次我可以带你去山上看日落，那里的日落更震撼。”

　　他的眼神很真诚，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幸好这时候有人敲门，是服务员进来上菜。

　　焗饭，意粉，牛排，沙拉，玉米浓汤，虽然都是常规的西餐菜色，但这里的摆盘很精致，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

　　他很绅士的帮我把牛排切成一小块，推到我面前，我谢过后拿起刀叉尝了一块。

　　嚼劲很足，肉质鲜嫩，确实好吃。

　　可能是因为运动过后食欲增大，我吃完了一份牛排，一份焗饭后发现肚子还没饱。

　　我轻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就只有那份玉米浓汤没被动过。

　　刚要伸手去拿，就听到他问我，“你和高先生的感情怎么样？”

　　我伸在半空中的手一顿，半响没反应过来。

　　不仅是觉得他这样问我有些突兀，更多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收回手，滚了滚喉咙说，“还可以。”

　　他放下手中的餐具，停顿了几秒又问道，“你爱他吗？”

　　我身子一僵，缓缓抬起目光看向他。

　　他也正看着我，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温和一笑，“你不要介意，我只是想关心你。你可以把我当成朋友，不用拘束。”

　　这不是据不拘束的问题啊。

　　这短短的几秒钟好像已经费掉了我好多脑细胞，我张开口，动了动唇，最后说，“我也不知道。”

　　他对我的回答颇感意外，停顿了几秒后说，“爱一个人或不爱一个人，不是应该自己最清楚吗，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其实很想告诉他，我不但不爱高寒，还恨他。

　　但好几次呼之欲出的话都在我要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又悄然消寂。

　　都说撒了第一个慌，之后就要用许多的慌再去圆。

　　我好像怕的不是高寒将照片抖出去，我更怕的是怎么面对覃柯。

　　他无形中给我一种压力。

　　或许是他给我的感觉太真诚太温和，竟让我很多时候都开不了口。

　　“或许是我麻木了吧。”

　　“对了，小霜怎么样了？”为了自然的岔开话题，我边问边伸手将那份玉米浓汤移过来，拿起勺子低头就喝。

　　“她病已经好了，每天都闹着让我带她出去玩，我让语彤去家里陪着她了。”提到女儿，他语气里都透着开心的笑意和宠溺。

　　“语彤已经搬过去住了？”

　　我心里快速的算了下时间，还未到一个月，如果他们要同房，语彤的伤口肯定还没恢复..

　　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会说，“其实我并未打算让她搬过来。”

　　“你上次不是答应小霜说...”

　　“语彤还太小。”

　　“哦。”

　　“不过我倒希望你能多过去看看小霜，她很喜欢你。”

　　又来了，又说他女儿喜欢我了，我怎么就一点都没感觉到呢。

　　“覃先生，我能问个问题吗？”

　　他点头。

　　“小霜她...”我妈妈两个字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他看了眼屏幕后迅速的接起来，他并没有吭声，好像是等着对方在跟他汇报什么。

　　我注意到他的眉间有轻微的蹙起，他再看到我疑惑的目光后很快又隐去。

　　大约五分钟过后，他挂电话时才说了句，“吩咐公关部，这件事不要做任何挽救，也不需要发任何声明，保持沉默即可。”

　　我心一惊，随即明白过来。

　　他放下电话，对我歉意的说，“不好意思，一些公事。”

　　“听起来好像挺严重的样子？”

　　“是遇到了些事情，但不算太严重。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只要保持冷静，不放弃，有计划，就不会输。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喜欢争输赢的人，我在事业上的野心并不多，那不过只是我的责任。”

　　“责任？”

　　“恩，你看文苑就知道我其实更喜欢游手好闲的享受生活，我对生活的野心比较大。”

　　他说的话让我一时愣住，但仔细想想，他说的好像竟很有道理。

　　覃柯确实没有像高寒那样刻在脸上的野心，他没有商人身上那一股子铜臭味，他的气质更像一个文人，像一杯温开水，淡薄在名利之外。虽然他很年轻，但思想却很成熟。

　　“你还需要点些什么吗？”

　　“啊？”

　　他笑了下，指着我面前被我用勺子还在刮着的空碗。

　　什么时候我已经把那份玉米浓汤喝完了！

　　我不好意思笑笑，连忙说不用了。

　　他叫来服务生结账后，我跟着他一前一后的走出了餐厅。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落日的那一抹余晖再也寻不到踪迹，有些闷闷的。

　　覃柯在旁边打电话，吩咐司机把车开过来。

　　我和他并肩站着，不一会儿，就有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停在餐厅门口。

　　靠近我这边的车门打开，袁尘驿沉着一张脸下了车，每一寸目光都带着利剑，气场森冷如同阎罗。

　　他眼神略过我，看向站在我身旁的覃柯，黝黑的瞳孔内是一片死寂般的冷沉。

　　覃柯看到袁尘驿后微微转身，眼里含笑，“今天居然在这里巧遇袁总，真是难得。”

　　袁尘驿的脸色还在崩着，唇边若隐若现浮现一丝冷笑，“确实难得，自从覃先生回到湾城，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碰面。”

　　袁尘驿说完又看向我，居高临下的目光带着一股隐忍的怒气，我身体瞬间一缩，竟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他当初警告我远离覃柯的话又萦绕在耳边。

　　覃柯也注意到他看我的目光，他微微往我这边挪了一下，半副身躯都挡在我前面，

　　“袁总是专程来这里吃饭吗？”

　　我看不到袁尘驿的表情，听他的声音却带着很大的讽刺，“覃先生心胸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出了那么大的新闻还能在这悠哉快活。”

　　覃柯不急不燥的回应道，“新闻而已，我不会介意，人们议论也好，媒体揣测也罢，这些不会变成我的烦恼，毕竟他们不了解事实，而且公道自在人心。”

　　“哦？公道？”袁尘驿玩味的笑了一声，“如果讲公道，覃先生此时此刻又怎会站在这里，让湾城的记者都扑了空，更何况事实究竟如何.......”

　　“与其花时间去跟不相关的人解释，不如沉下心来研究自己的爱好，偷偷懒，譬如这一刻和袁总偶遇的良辰美景，也不会辜负。”

　　袁尘驿微眯着眼睛，掺杂着寒冰的嗓音极具嘲讽，“真有意思，不过这件事恐怕不会轻易过去，覃先生想躲懒怕也躲不了几天了。”

　　“有劳袁总挂心。”覃柯的声音依然是温和如水，并未有丝毫的起伏。

　　如果说袁尘驿是铜墙铁壁，那么此刻的覃柯就是百毒不侵。

　　当时的我很难想象这样的他会为什么事情动怒，好似任何事情都在他面前激不起丝毫波澜。

　　后来我见识到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也有情绪，只是他的情绪被藏得很深很深，深到一旦触碰，便立刻爆发，无法收拾。

　　有一束灯光亮起，覃柯的司机把车开过来了，停在了袁尘驿的车后面。

　　“袁总，我们改日再聚。”覃柯说完侧头朝我示意了下，抬腿欲走。

　　可我身子僵硬，根本不敢迈出脚步跟他走，尤其是触碰到袁尘驿那冷如深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