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出人命,县太爷只好把顾家班的人都放了,又让人送去二十两银子算是安慰。送银子的人战战兢兢的把银子放下,身后有鬼似的撒腿就跑。
顾家班那些人的眼神,太可怕了!比饿狼还凶...
顾桐的丧事是顾夏练一手操办的,看着憔悴不少,只是没在顾冬练面前显露出来。
顾夏练望着院子里的伙伴,哑着声苦笑道:“想走的,来我这里领银子...”
顾冬练虽说不想解散却也没有阻止,与其说是结束不如是新的开始,如果现在不能一起共苦,日后何来同甘?
陆陆续续的十来号人就剩四五人了。庄庭比顾夏练大两岁,此时算是年纪最大的了,向前走了两步,道:“夏练,废话不说,我们都是你爹收养或救回来的,我们不走也不会走。”
顾冬练站到哥哥身边,认真道:“顾家班不会倒。”
自己是学表演的,唱戏自己不会,表演总会吧?难不成21世纪的话剧比不上这古代的戏剧?
那二十两如今只剩不到五两,省着点花的话勉强够用一个月,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法子赚钱。
留下的五人除了庄庭是男,还有一个叫柳和的,其余三人都是与顾冬练差不多大的女娃。顾冬练见他们名字念起来拗口,便重新给她们换了名字,取兮,唤风,花,雪,倒也简单易记。
顾冬练休息好了,便拉着兮风兮花二人一起出门采办。
顾家班的前途落在她手里,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结果刚上街没多久就被人拦住去路。
“哟,我道是谁呢,这不是顾班主的女儿嘛?亲爹刚去世,不好好待在家里守孝反而逛起街来了,还真是孝顺呢...”
说话的女子不过十五六岁,身上穿着还算不错,只是这尖声细语的,怎么听怎么尴尬呢?就像电视剧里春楼的姑娘招客似的。
顾冬练心里正诽谤着,又闻那女子道:“噗!怎么?你们顾家班还没倒吗?我听说这人可都走光了。”
顾冬练纳闷,反问一句道:“你谁啊?”
“你...”那女子一时语塞。
倒是她身边小点的女娃甚是得意的道:“这是我们陶班主的掌上明珠,也是如今花旦大师红牡丹的关门弟子,陶采莲。”
陶家班?
顾冬练双眸微眯,嘴角挂起一丝冷笑,真是冤家路宰啊!随后装作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了一声,问道:“我认识你们吗?还有,好狗不当道!”
她心里生起一股恨意,但也知道眼前这任性女子并不是真正的仇人,便只是在嘴上作回击。
陶采莲气急,怒问:“你骂谁是狗?”
顾冬练无所谓的道:“谁应谁是呗!”
周围已有不少人围观,听见此话更有不少人笑了出来。
陶采莲何时受过辱,当下便想伸手打顾冬练,可惜被身边的女娃拦下了,女娃低声道:“采莲姐,这里太多人对你名声不好。”
陶采莲看了一眼人群,转而笑道:“顾班主年轻的时候也是有名的戏角,不知顾姑娘得了几分真传?不如今日让大家见识见识,看看是否能得顾班主衣钵,若是不得,还是早些收嗓回乡耕田作罢,免得丢了顾班主的脸。哦不对,顾班主已经不在了,也没脸可丢,呵呵...”
兮风兮花怒视着她们,刚想开口却顾冬练拦住,随后笑道:“我年纪小,爹爹疼我怕我累着所以不曾教过我什么,真传什么的更不用说了。不过方才听闻你乃红牡丹大师的关门弟子,敢问姑娘你又得了大师几分真传?姑娘不妨亮亮嗓让大伙听听,若不得其师一二,也好早日自退师门,是吧?”
陶采莲笑道:“顾姑娘倒是谦虚了,谁不知顾班主在外总是提及一双儿女戏腔嗓是何等动听。今日遇见,不如让大家听听是否真如顾班主所言。”陶采莲想了想继续道:“既然今日难得一见,就此打个赌如何...”
顾冬练心里发笑,不就想借机踩她么?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父女两都是一个货色。
想至此顾冬练神情一变装作一惊,忙问:“赌?什么赌?”
陶采莲道:“既然是关于嗓子,当然是你我各来一段让大伙评判谁的嗓子更胜一筹。”
顾冬练眉头微皱,隐隐有些胆怯的模样,一时欲言又止:“这...”
陶采莲笑着将顾冬练的犹豫看在眼底,跟在她身边的女娃立马道:“顾姑娘若是直接认输也是可以的,我们也不为难姑娘,只要跪下磕头道三声‘我认输’便好...”
顾冬练有些心虚,后退一步道:“若,若是我赢了呢?”
陶采莲几人忍不住笑出声,道:“若是你赢了,我给你十两银子。”
顾冬练一听眼神一亮,脱口道:“二十两。”
“行。”陶采莲见顾冬练这般肤浅,心里暗骂一句:上不得台面的贱人。随后又道:“我们就这大街上随便选三人,谁得其二票便算胜。”
当下陶采莲信心十足的在街上选了二人,连师父都夸她极有天赋,是唱戏的料子,怎可能会输给一个穷丫头...
顾冬练在人群中看了好一会还没选好,忽然一阵风吹来,拂过眼睛有些酸,微微一仰头,瞧见边上茶楼二楼窗边的一个白色背影,于是走过去对着那背影喊道:“楼上的这位公子,可否帮个忙?”
这么一喊,街上的人都齐齐看向那背影,可那背影好似不曾听见般自顾自的喝着茶。顾冬练不得不再喊一边:“楼上喝茶的公子,可否帮个忙?”
那背影微微侧身,街上的人却不约而同的微张着嘴,一脸的惊艳。
“姑娘,可是唤在下?”
眸似星海面如画,声若清泉笑似春风,说的正是如此。
顾冬练初时微微一愣,见他开口不禁喜道:“对啊,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那白衣公子站了起来微微点头,抬手作势将她们请了上来。
顾冬练拉着兮风兮花往茶楼去,见陶采莲还在愣愣看着那背影,不由提醒道:“陶姑娘可是不想比了?”
陶采莲面色微红,瞪了顾冬练一眼抢先上了茶楼,那些个看热闹的人连忙跟上,等顾冬练三人挤到里面时,陶采莲已将比法道与那公子听,此时一脸娇羞的站在那公子身旁。
那公子抿了口茶,道:“既然是投选,况且人也多,不如让店家提供些黄豆,二位姑娘站于屏风后亮嗓,谁面前罐子里黄豆多谁便获胜,如何?”
陶采莲抿嘴一笑道:“公子这提议甚好。”
当下那公子便命人去安排,茶楼里围满了人就等着二位姑娘亮嗓。
二人立于屏风后,陶采莲朝着顾冬练得意一笑,喝了一口茶水润嗓张嘴便来了一段:“寒梅迎风开,折枝赠与卿......”
顾冬练两手抱胸看着陶采莲,微微错愕:看来是真有本事啊,怪不得这么盛气凌人,嗓子是不错,可是这戏文却没什么特色。
陶采莲一段落,以一种赢者的姿态望着她:“顾姑娘,该你了!”
幸好曾经喜欢听歌,更有不少歌曲是带着戏腔的。
顾冬练轻咳了两声,心虚不安的模样更是让陶采莲觉得自己赢定了。随后一副为难的样子,像是豁出去般微微张口:“爱恨就在一瞬间,举杯对月情似天,...”
顾冬练一段落,来了一个气沉丹田的手势,心里对《新贵妃醉酒》的作词者表达了一番歉意,才低声道:“冬练不才,方才一时有感临时编上这么一段,让陶姑娘见笑了...”
什么?临时编的?
人群中不知谁连连道好,每一个好字都好似一个巴掌打在陶采莲脸上。光听这反响就猜到结果了,陶采莲一时憋得满脸通红,素来人人称赞于她,何曾被人这般打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