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醒来,薛嫣却生了病。脸色苍白得厉害,身子忽冷忽热。
薛嫣拍拍沉重的头,想来是池水冷寒,自己这瘦弱身子,又哪里受得住?
可是图纸已经做好,这东西也是自己尽快要的。就在昨夜她发现图纸已经被人给添上了几笔,正好将原来的缺点补上。除了孟夜桥之外,别无他人。
若是直接让真儿送去,她又不放心。不是真儿的忠心,而是怕她会有危险。所以今日,必须再去一趟宁翠坊。
薛嫣唤了真儿过来,人还没到,自己反而忍不住咳了起来。
“我去给你倒杯茶水喝。”可这是早晨,真儿再怎么快,倒的也只是冷水。
“小姐你再等等。很快便好了。”真儿刚转身催促,便又被叫了回来了——
薛嫣揉揉眉心,“等下再跟我出去一下。”
“可是小姐,还是先找个大夫给你看病吧。”不由分说,真儿表面出去找大夫。
可府里的大夫却恰巧有事回了乡下老家,真儿哭丧着一张脸看着薛嫣。
“那出去后,顺便找个大夫看下。”薛嫣拿帕子掩着嘴,又咳了几声出来。
拿过纸笔,又设计了几张朱簪翠环图样。
这次出去真儿看的薛嫣很是紧,生怕又出了什么意外。
两人不作多留,直接到了宁翠阁那边。
见薛嫣又来,谢石赶紧出来迎着。
“几日不见,薛姑娘似乎精神不大好啊。”说着,又赶紧招呼了下人出来侍候。
若论关系,檀木簪还是从谢石这边拿去的,也算称得上半个罪魁祸首。可薛嫣看谢石毫不知情,到底没有怪罪。
“只是天微冷,灌了凉风而已。”薛嫣说的风轻云淡,可每一个字却都是慢慢吐出来的。面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真儿看谢石的眼神也有些怪异。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若是没有那根簪子,谢帘玉也找不到机会下手。
“真儿,将图纸拿出来。”薛嫣吩咐道。
真儿担忧地应了一声
图纸只有三张,标了尺寸和用品,料是谢石见惯首饰样式的人,也不禁称赞一声精美。
其中一张以水滴涌聚交错成型,再配以景光蓝玉石,掐丝金银双线缠绕,在边珠的注疏上写了透青琉璃的的璎珞图样最为精致。
而谢石看着图样,总觉得它会有什么故事。问道,“姑娘想给它去个什么名字?”
薛嫣低头注视,又闪过在水池下的画面,倏而挽花一笑,“不如叫做,天若有情?”
“好名字。”谢石抚掌大笑,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件璎珞项圈做好时的样子。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薛嫣出来时,日光已经强盛,不由得一时晃眼。
这一愣神,只从前方突然传来什么嘈杂声,一时人乱逃窜。马蹄哒哒声势嚣张,一路踢翻各种摊贩。
马背上的女子面容精致,眸光流泻三千日光,鼻翼挺秀,红唇艳丽,一袭红衣热烈,墨发飞扬携风。横眉一挑,便是冷凛气质含冰。
只见她将手中的鞭子一横,又拍在马身上,马儿吃痛,前腿一扬,又加快了步子。
“苏微陌,你还不快给本姑娘站住!”
只见红衣女子指着前面一个用轻功飞逃的男子,一路穷追不舍,大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
被唤作苏微陌的男子却丝毫都不停留,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笑话,被追上再等着被强娶么?说好的公主尊严呢?
薛嫣刚回过神来,便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自己看来,她只看见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子飞奔如风,然后,就撞上了自己!
“姑娘你让开啊。”苏微陌只是想让她错开一点儿,不想薛嫣身子太弱,这么一推,便出了事。
“啊,小姐!”
最后听到的是真儿的一声惊呼,便没了意识。薛嫣在昏迷那一刻想,她要不要去求个香拜个佛,最近委实倒霉了些……
“哼,你又闯什么祸了,都吓着人家姑娘了。”
红衣女子见那人终于停住,也立即跟着下了马。
“尊贵的六公主,您又何必缠着我呢,这出事还不都是因为你啊?”苏微陌欲哭无泪,一张俊脸也扭曲得不成样子,完了,若是这姑娘醒来还要自己赔钱怎么办,他可是个穷人。
“谁让你先跑的。”女子渐渐没了底气。
她是楚陵国最小的公主宫毓曦,亦是太子宫与捷的亲妹妹。作为大公主出嫁后宫里仅剩的一个姑娘,自小受着所有人的宠爱。
当然,这个被她看上的男人除外。
苏微陌一捂额,什么就他先跑的,难道他不应该跑么?只是给这位公主治了个病而已,从此就赖上自己了。
“喂!你们倒是先救小姐啊。”真儿急声喊道。
额……两人很有默契地看向薛嫣,宫毓曦一指身旁的男人,“不把这姑娘救醒,本姑娘就治你的罪。”
宫毓曦还在和苏微陌大眼瞪小眼,一个非要跑,一个非要追,怎么都纠缠不够。
“小姐,你醒了——”
瞬间,又都朝榻上那人看去。
宫毓曦指着苏微陌,理直气壮地道,“都怪他冲撞了姑娘,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保证让她治好你。”
苏微陌瞪了她一眼,对着薛嫣时,瞬间恢复成翩翩公子形象,温声笑道,“姑娘,你体内寒热症交杂,需精心调养多日。待会儿只管照着我给你写的药方去拿药就好,切忌再受冷水寒意。”
“嗯,我记住了。谢谢公子。”薛嫣揉揉额角,一时无奈。耳边又传来女子的磨牙声。
“装什么装,小心本姑娘把你的真面目给揭发出来。”宫毓曦冷哼一声。
“女人,你不要太过分!”是苏微陌压抑的声音。
“既然我已经没有事,就不麻烦两位了。真儿,我们回去。”薛嫣觉得自己还是少掺和这些事比较好。
真儿赶紧来扶她。
“姑娘你等下!”宫毓曦喊道。毕竟自己也有错,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就这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