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二十年,秋
皎洁月华透出云层撒在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的金陵街头。
娄澜菲坐在妆台前,眸色清冷,窗外银杏树随着夜风轻轻摇曳。
窗内的人儿三千青丝耷拉在肩头,肤若凝脂,眉若轻烟,唇若点朱,不修妆容便美得惊心动魄。
“姑娘,花姑姑让奴婢让给你上妆……”
一个身着绿衣的丫鬟端着首饰盘进来,红衣金冠,今夜注定举世瞩目。
娄澜菲眸色微动,抬手阻止了丫鬟为自己着冠的举动,淡淡道:“且慢,你去寻几株罢醉冰花来。”
丫鬟应声而出,娄澜菲迅速走至妆台前,摸出一把匕首悄悄藏于枕头下。
她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分明是不堪受辱自尽而亡,死前的一切历历在目。
可一睁眼,她又回到了这个毕生噩梦的地方。
死前的一切还未发生,她还未落到那个恶人手中。
娄澜菲本是清河王府唯一的郡主,不知何由,藏宝图的传言越来越甚,当今天子派她父王去暗中寻图。
谁曾想,滔天大祸也由此而来,天子一口咬死上交的藏宝图是假,怒而连夜抄了王府。
王府一百三十六条人命,顷刻覆灭。
天子似是杀鸡儆猴又或是在试探着什么,唯留她一个孤女发配至金陵恩客最多的攢花楼中,让人糟蹋。
之后,她被拍卖,价高者得之,娄澜菲落在了一个朝廷重臣手中。
谁曾想,那人竟是个恶人,对她百般折磨,她身上伤痕越多,他就越兴奋。
她不堪受辱,自尽而亡,他未满足自己私欲不肯放过她,为泄愤竟将她尸首挂在城门上七天七夜。
娄澜菲的灵魂亲眼望着自己尸体渐渐腐烂,发出难闻的气味,让城门下的人哀声怨道,对她百般唾骂。
直至尸首被闻味而来的鸦群啃食得干干净净。
每个从城门下路过的人宁愿对她百般唾骂,厌弃她,也不愿给她一个入土为安。
之后,一阵怪风袭来,她感觉灵魂被撕扯得粉碎。
再睁眼,她又回到了这个噩梦之地。
娄澜菲很清楚,如果她再不做点什么,就会落得和前世一模一样的下场。
她伸手摸了摸匕首,那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她的的确确重生了,她被拍卖的事迫在眉睫,她要做的便是不要再落在那人手中。
活下去,她要努力活下去,才可能查清楚藏宝图的真相。
父王分明将藏宝图交上去了,为何天子一口咬定是假?
从而导致了王府的覆灭。
绿衣丫鬟提着一个盛满醉冰花的花篮进来,打断了娄澜菲的思绪。
淡白色的花瓣夹杂着深紫色的花蕊,有着涮不出来的美感。
绿衣丫鬟不明白娄澜菲要这么多醉冰花的缘由,正打算替她梳妆。
娄澜菲神色淡淡打量了花篮,将绿衣丫鬟打发了出去。
轻轻拾起其中一朵轻嗅了嗅,手中动作不停,竟是编起花环来。
娄澜菲记得清楚,前世她被精心打扮,一袭金冠红衣,在灯火通明照映下,坐着特别设计的花藤秋千伴随着漫天的花雨缓缓落在舞台上。
像是一个精心装饰的物品般,任凭人群抬价哄抢。
落在他手中后她听得分明,那人恍然间将她当做了心仪的人。
之所以被拍下也是因为那身金冠红衣是他心仪的人最爱的打扮。
那么,倘若她不再是金冠红衣呢?
是不是就不会被他注意到……
娄澜菲不敢想,她只能赌!
楼下人群情绪高扬,热闹喧哗。
花姑姑一再派人来催,娄澜菲妆容素淡,头顶淡白色鲜花头环,三千青丝直直耷拉至腰间,一袭白纱琉璃裙走出房门。
素色衣袂随着从半敞窗扉处浅浅袭来的夜风上下翩飞,犹如入夜的精灵般,所到之处,极致瞩目。
丝弦管竹之声轻轻响起,娄澜菲长袖挥舞,曼妙的舞姿翩若游龙,婉若惊鸿。
那一抹白,惊艳了世人。
曲尽舞落,众人还沉浸在她宛若天人般的曼妙优美的舞姿中意犹未尽。
娄澜菲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顺势看去,心头一跳。
那目光中的邪淫几乎溢出眼眶,其中夹杂着满满的势在必得。
前世百般折磨历历在目,娄澜菲心中渐渐悲凉,难道她注定逃不过?
贝齿紧咬唇瓣直至痛意将她惊醒,她才慌乱的离开舞台。
她逃般的跑至二楼,娇小玲珑的身影躲在雕金红柱后瑟瑟发抖,周身已是大汗淋漓。
蓦地,一道铜锣声高高响起。
“八十万两!”声落人群中尽是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