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如芒在背

　　事实上，大中午上山捡柴的人挺多，不过都是半大的孩子，叽叽喳喳聚在一起，他们看见周棠，倒没什么表示，只招呼了一声，就跑开了。

　　不怪他们不跟周棠一起，论年纪，他们都是八九岁的孩子，跟周棠这样的花季少女属实是有年龄差。

　　好在周棠也不觉得有什么，一个人低头弯腰捡自己的，反而效率更高。

　　“周棠姐。”

　　耳边传来一声小的几不可闻的叫声，周棠疑惑抬头，发现了一个穿红夹袄的小姑娘抿着嘴唇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周棠沉默。

　　她在想这小姑娘是谁。

　　小姑娘看她一眼，鼓足了勇气，“周棠姐，我可以和你一起捡柴吗？”

　　啊？

　　周棠看小姑娘一眼，发现她竟然紧张的在咬嘴唇。

　　再不说话就说不过去了，周棠忙点头，“当然可以，你跟着我。”想到什么，周棠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莞尔一笑，“周棠姐罩着你。”

　　这句话是周棠上辈子在电视机里学到的，没想到有一天她也有机会用上。

　　闻言，小姑娘眼睛一亮，也不咬嘴唇了，朝周棠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后，迅速把背上的篓子卸下来，跟着弯腰捡起了柴。

　　周棠运气好，选择的地方树枝总是很多，两人很快就装满了背篓。

　　小姑娘看着满满一篓子的柴，很开心，“周棠姐你真好，我明天还可以跟你一起吗？”

　　“当然可以。”

　　许是周棠的好说话，让小姑娘变得活泼了，下山的路上，小姑娘突然问，“周堂姐，小宝他娘真的要把你卖给那个傻子吗？”

　　“谁告诉你的？”

　　这件事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才是。

　　小姑娘眨眼，“我在院子里听见的啊，是周棠姐你自己说小宝他娘要回娘家商量把你卖去那个傻子家里的。”

　　院子里？她自己说得？

　　周棠嘴巴微张，恍然大悟了小姑娘的身份。

　　香椿，张大红的大女儿。

　　“小宝他娘确实是要把我卖到那李家去，不过这不是被大队长的孙子说了一通吗，所以我不会过去了。”

　　香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就好。”

　　周棠失笑，不等她说些什么，香椿忽然眼睛一亮，冲着前面招手，“孟老师，孟老师！”

　　不会这么巧吧……

　　周棠僵硬地抬起头，前方蜿蜒的山路上，孟循挺拔地站在那里，即使一动不动，也比这山上所有风景要好看。

　　孟循比香椿更早发现她们，本想上前打招呼，忽而看到周棠露出笑容，他竟一时看呆了。

　　想到自己刚才的窘态，孟循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孟老师，孟老师，你怎么来山里了？”此刻的香椿哪里有刚才不知所措的样子，分明活泼的不得了，看见孟循，就像是捡了钱一样兴奋。

　　孟循下意识看了眼周棠，发现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微微遗憾。

　　“我过来散散心。”

　　本想说捡柴的，但他今天本就走得晚，根本忘了拿篓子。

　　香椿却是理解的点点头，“这山里风景很好的，孟老师你可算是来对了地方。”对着孟循说完，她转身扯扯周棠的袖子，“周棠姐，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人可好啦！”

　　“孟老师，这是我隔壁的周棠姐，今天多亏她，才没有人抢我捡的柴。”

　　孟循和周棠两人都有些尴尬。

　　孟循咳了声，“我知道，我们认识。”

　　周棠正想说话，却突然感觉身后仿佛有人在紧紧盯着自己，让她如芒在背。

　　周棠猛地回身，将身后的山林看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心里隐隐有不安，周棠转过身，对香椿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香椿有些犹豫。

　　毕竟好不容易可以和孟老师单独相处呢。

　　十四五岁的少女，最是思春。

　　看出了香椿的犹豫，周棠也不勉强她，只是嘱咐，“那我先回去，你一定不要乱跑，就跟着你们老师走。”

　　香椿还没点头，孟循却是道，“不了，我跟你们一起下山。”

　　刚才周棠明显神色不对，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情“散步”。

　　山路狭窄，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并肩行走。

　　周棠和香椿在前，孟循在后。

　　走了没一会，孟循突然停住，一直注意着孟老师的香椿回头，“孟老师，怎么了？”

　　“没事，走吧。”

　　孟循的声音没有两样，但是神情凝重许多。

　　他刚才分明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探他。

　　他想到周棠刚才突然回头，是不是……她也感觉到了？所以要匆匆忙忙下山？

　　到了山脚下，香椿依依不舍地跟孟循道别，周棠看了，心里生出一种叫无语的情绪来。

　　等到孟循走了，周棠忍不住开口，“你下午不去学校了？”

　　香椿一脸问号，“去呀。”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舍不得你们孟老师？”

　　周棠的话过于直白，香椿一下子红了脸，好一会儿才捏着衣角小声道，“我也不知道……”

　　“……”

　　周棠回到刘家，刚把背上的一捆柴整齐堆放在厨房，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声音，好像是在叫自己？

　　蔡丽敏听到声音，抱着小宝就出去了，经过周棠，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下一秒，周棠便听见蔡丽敏恶声骂道，“张大红，你来干什么？”

　　张大红？不是香椿她娘吗？

　　想到什么，周棠加快脚步，也来到了院子里。

　　“我又不找你，我找周棠！”

　　张大红往里面观望，看到周棠出来，立马上前一把拉过周棠，周棠还没站稳，胳膊又是一扯，把她给扯开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蔡丽敏。

　　“周棠是我刘家的人，你是她什么人，想找就找？”蔡丽敏可记得前两天张大红那不要脸的行径，这几天，她不找周棠麻烦，改跟张大红杠上了。

　　除了没去挣工分的周棠，整个生产大队都知道蔡丽敏和张大红是水火不容了。

　　张大红双手叉腰，一点不怵，“怎么的，你刘家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是代表大队长来问话的！”

　　大队长的名头一出，不仅是蔡丽敏，连周棠也怔住了。

　　她想到了付泽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