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刘氏而言,茴香是她安插在夏乔身边的。
这次去慈恩寺上香,她精心策划了一场意外,目的就是为了让夏乔变成废人,成为这将军府的笑柄,这样就没有人能越过她的女儿夏无忧。
可因为茴香主动跟夏乔换了座位,并且护着夏乔,导致夏乔完好无损,这在刘氏看来,就是茴香的背叛。
夏乔以“报恩”的说辞,三言两语,就在刘氏的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老夫人见夏乔言辞诚恳,言语之间又提及她的教导,把她捧的高高的,于是心中那点不虞也很快消失,只说道:
“茴香忠心护主,其心可嘉。她是你的婢女,是留还是放,你大可自己做主。不过既然求到祖母面前来了,祖母便依了你。”
“不是的,祖母。”夏乔一脸无辜的摇头,“虽然茴香是伺候我的,但她的卖身契可是在二婶手上呢!就算我要安置茴香,也不能越俎代庖呀!本来之前在慈恩寺给茴香包扎的时候,我就提过要还她自由,可她偏偏不愿意,还让我一定不要跟二婶说。我还以为她是怕二婶不同意归还卖身契,所以才来求祖母的!”
夏乔这话看起来是说给老夫人听的,解释的是老夫人让她自己处置茴香的说法,可实际上是说给刘氏听的。
那一句“茴香让我一定不要跟二婶说”,让刘氏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发了芽。
为什么不能说?因为茴香背叛了她!
如果不告诉刘氏是茴香主动换了座位,那么这件事还能看做是夏乔运气好,老天爷不让她出事。
可茴香主动换了位置,事情就不一样了,等于是她一手破坏了刘氏的计划。
刘氏的目光从昏迷不醒的茴香身上扫过,夹杂着一抹阴沉的狠戾,可很快却被掩饰起来:
“茴香让你不要告诉我,那是因为她舍不得离开你,哪里是因为我不乐意?你若是想报恩,还她自由,二婶把卖身契给你便是!”
“太好了,谢谢二婶!”夏乔冲着刘氏甜甜一笑,十分天真的说道,“茴香现在身受重伤,也干不了活,把她送回家中也是给她家里添麻烦。就让她暂且在东院养伤,东院熟人多,闲来无事还能跟她聊天解闷,免得她无聊痛苦,祖母觉得如何?”
话音落下的瞬间,刘氏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她看着夏乔与往日一般无二的脸,天真愚蠢,说出的话像是无心之言,可是却让她不得不多想。
一个人受伤或者生病的时候,心理防线是最脆弱的,谁对她好,谁照顾她,她就有可能对谁感恩戴德,拉近距离。
若是把茴香放在东院,在夏乔“报恩心理”的关照下,她又岂能不动容?
在这样的情况下“闲来无事聊天解闷”,可能会聊些什么?茴香会不会把她做的事情全都告诉夏乔?
毕竟茴香已经背叛过一次,就绝对有可能背叛第二次!
茴香先前帮她做过不少事情,万一全部被夏乔知道,那她之前的心血就白费了!
所以,茴香一定不能留在东院,甚至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一个知道她秘密并且背叛过她的人,只能死!
“母亲,乔乔这孩子心是好的,可处事未免太欠考虑。”刘氏不等老夫人开口,便说道,“茴香伤的这么重,需要人时时刻刻、妥妥帖帖的照顾。东院只有乔乔一个主子,院子里伺候的人又都年轻,哪里照顾的好?依儿媳看,还是让儿媳代为安置吧。”
“还是你考虑的而妥当。”老夫人听了这话,觉得有道理,于是点点头,又对夏乔说道,“乔乔,你年纪小,做事不如你二婶稳当,不如把茴香交给你二婶安排。”
夏乔咬了咬嘴唇,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然后才道:
“那么二婶,您可要好好照顾茴香呀!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乔乔放心,二婶一定帮你好好照顾。”刘氏立马点头应下。
夏乔开心的笑了起来,可这笑容里,藏着某些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刚才她之所以没有马上答应,就是怕答应太快引起刘氏的怀疑——她的确是要拔除身边的细作,茴香也的确是她第一个目标,但她却不能亲自动手。
所以,她一步步引导刘氏对茴香产生怀疑,一旦刘氏认定茴香背叛,那就不会再让茴香活着。
刘氏会替她解决茴香。
这一招叫做……借刀杀人,借刘氏的刀,杀茴香这个人。
夏乔现在在府中孤立无援,父母和兄长都在边境,常年不归,老夫人偏心二房,而三房是庶出,向来依附二房而活,同气连枝。
也就是说,西院的人是一个利益共同体,这些人对于现阶段的她来说,是她撼不动的大树。
她不能过早的暴露自己,不能让这些人察觉她的不对劲。
所以只能扮猪吃老虎,寻找机会,各个击破,清除东院的奸细只是第一步,而茴香也不过是奸细之中的一人而已。
解决了茴香,夏乔脑海中思索一番,眉目幽转,计上心头。
下一刻,她整个人朝着一旁的彦书身上倒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彦书忙不迭地扶着她,惊慌失措地呼喊着。
“快!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弄惊呆了,忙问着。
“老夫人,其实小姐今天也受了伤,一路从慈恩寺回来,又说了这么久的话,肯定是体力不支晕倒了。”彦书赶紧说道,“请老夫人派人将大小姐送回东院休息。”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送大小姐回去,再找个大夫好好给她看看!”刘氏装作一副慈母的样子,赶紧安排人把夏乔送走了。
只有送走了夏乔,她才好对茴香动手,不然夏乔一口一个“救命恩人”,她还真难办!
装晕的夏乔在心里默默的给彦书比了个大拇指。
这丫头果真机灵的很,在她和二夫人刘氏对话的时候,即便她撒谎而且破绽百出,彦书也没插嘴拆穿。
现在她装晕,彦书又赶紧请老夫人送她回去,毕竟东院才是她自己的地盘。
趁着她这次受伤,在东院闭门修养的机会,正好可以隐于暗处,好好地看一看东院伺候的下人,到底是人是鬼。
那些伪善的面具,那些可笑的谎言,她都会一个一个拆穿,让她们无所遁形!
这条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