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李氏果然带着礼物去探望夏乔了。
她的到来让二夫人刘氏有些不安,毕竟这些年夏庭山和乔心柔带着长子夏渊镇守边境,夏、乔两家之间的来往并不是很多,也就逢年过节有些礼仪上的往来。
夏乔这孩子又十分好骗,被刘氏挑唆的疏远乔家,从不主动跟乔家联系,所以这才让刘氏能在镇国将军府为所欲为。
可今日,骠骑将军夫人怎么来了呢?
刘氏心中疑惑着,脸上却不显,将李氏请到正厅奉了茶之后,才问道:
“亲家大嫂怎么有空过来?”
事实上,刘氏喊一声“亲家大嫂”是在跟李氏套近乎,她的夫君和夏庭山并非同一个生母,自然跟乔家也没有任何关系。
可安国将军府一门显赫,骠骑将军的官位又比夏庭海的礼部侍郎要高,所以她少不得要在李氏面前低一头。
“我今日是来看乔乔的。”李氏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明来意,“我们家老夫人最是疼爱乔乔了,自从我们那小姑子去了边境啊,老夫人见乔乔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不昨儿做梦梦到她了,说是心里不安,非让我过来看看。”
李氏这话说的意有所指,她在说“心里不安”的时候,特地看着刘氏的表情,却见刘氏微微蹙眉,眼神低垂一下,似乎有闪躲之意,她心下确定,乔乔信中所言多半不是假的了。
刘氏的确是有些心虚闪躲的。
夏乔刚在去慈恩寺的路上受了伤,乔老夫人冯氏就做了梦,还说心里不安,莫不是这外祖孙俩之间有什么感应?
但她到底是个人精,在人前伪装惯了的,这异样的表情也就短短一瞬。
刘氏笑道:
“乔老夫人果真是乔乔的外祖母,跟她心连心呢!不瞒亲家大嫂,乔乔这几天啊,确实不太好,她前几天去慈恩寺上香,出了点意外,受到了惊吓,大夫说要静养,不宜见人。你看,为了乔乔的身子着想,我也不好贸然带亲家大嫂去见她。”
这意思,就是让李氏不要去见夏乔了。
刘氏本想和前世一样,找个借口隔开李氏和夏乔,不要让她们碰面,可李氏已经看过夏乔写的信,对刘氏也有了防备,所以不可能完完全全相信她的话:
“这么严重?那我这个当舅妈的,可就更是要去看看了!若是乔乔病的厉害,我少不得要央求咱们老夫人递牌子进宫,请御医过来看看,夫人觉得呢?”
一句“递牌子进宫请御医”,便把刘氏所有的话都堵在嘴里,不知该说什么。
镇国将军府的老夫人周氏是没有诰命的,因为她是老镇国将军的续弦,且亲生儿子官职不高,不能为她请封诰命,故而她也没有递牌子进宫的荣耀。
至于二房的刘氏、三房的邓氏就更不用说了。
但安国将军府不同,老夫人冯氏早年和乔振云一起上阵杀敌,是日曜国出了名的女将军,虽说没有得到朝廷官职的承认,可她在军中也是非常有地位的。
为了嘉奖她的功绩,皇上特地赐了可随意进宫的腰牌,只不过冯氏知进退,并不恃宠而骄,这腰牌多年来也不曾用过,只在帝王有宣召的时候进过宫罢了。
刘氏哪怕想以大夫的话为理由,拦下李氏,可李氏能请来更厉害的御医,到时候她不能也拦着吧?
若是御医到了,诊断夏乔并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她又如何在李氏面前自圆其说?
脑子里思索了一番之后,刘氏没有办法,只能带着李氏往晴雪轩而去。
夏乔还不知道大舅母来了,她坐在房间里看书,看的都是前世她没来得及看的书籍,至于前世已经看过的,那些都已经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了。
就在这时,鸣琴进来禀告,说是二房夫人带着乔夫人往这边来了。
“乔夫人?”夏乔一愣,有点蒙。
“哎呀,小姐,就是您的大舅母,骠骑将军夫人!”鸣琴激动地说道。
“真的?大舅母来了?”夏乔也高兴起来,她一想到刘氏也在,便立马合上书,拿了一沓空白纸在书上压着,免得刘氏发现她的不对劲。
刚做完这一切,大舅母和刘氏便一前一后进了门。
夏乔刚要给两人行礼请安,刘氏却上前一步握着她的手,抢先开了口:
“乔乔,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前几日受了那么大惊吓,怎么不好生在床上躺着,起来做什么?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下面的人来告诉二婶就好了!”
刘氏这也是为了在李氏面前营造出自己很关心夏乔的形象。
殊不知,她这一番表演,在夏乔和李氏眼里,完全是漏洞百出,十分拙劣。
不过夏乔目前不想跟刘氏撕破脸,也不觉得有李氏撑腰,自己就能硬气到哪里去,她现在的力量还太薄弱,韬光养晦才是最要紧的。
于是夏乔冲着刘氏甜甜一笑,点头道:
“二婶,我知道您关心我,可我总躺着也不舒服,实在躺不下去了,才让鸣琴伺候我起身的,您不必担心啦!”
刘氏看着夏乔与往日一般无二的单纯笑容,心中松了口气。
果然,夏乔就是好骗,还好没在李氏面前露出什么破绽。
“你有分寸就好。”刘氏和蔼地笑着,“你舅母难得过来看你,你们想必有好些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有劳夏二夫人。”李氏微微颔首,跟她道了谢。
待刘氏离开之后,夏乔立马吩咐鸣琴和彦书,把房间的门窗都关上,并且让两人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晴雪轩那些眼线忙着互相争斗晋级,也没工夫来打探她们到底说了什么。
夏乔跟李氏聊了许久,关心了乔家所有人是否安好,这才在李氏的追问下,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今日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原本想七日后去乔府在慢慢跟舅母说的,不曾想舅母今日特地来看我了。”
“你父母兄长都不在京中,西院按些人跟你看似血脉同源,可到底隔了一层。往后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差人给我送信。”李氏说道,“但凡舅母能帮你的,绝对不说二话。”
“谢谢舅母。”夏乔笑道,“那今天的我跟舅母说的事,要劳烦舅母多费心了。”
“你且放心,我回去就跟你外祖父说。”李氏点点头。
两人关着门密谈,西院的刘氏自然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什么,她想起夏乔一如既往的笑脸,明明没什么不同,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那股不安,却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