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是在做什么?这么不清不楚将我骗来见外男,你是想害死我吗?”
苏知娴板着俏脸,冷冷地看向苏怀仕质问道。
“五妹妹千万别误会,为兄绝无此意……哎呀……具体情况还是让赵世兄为你解释吧,为兄一时半会地说不清楚。”
苏怀仕也知道自己这事做得不妥,连跟苏知娴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尴尬地退到一旁,把空间留给了苏知娴和赵稷,自己带着几个丫鬟小厮守在亭子外。
“有什么可说的?若是让人瞧见我与小伯爷在此私会,我便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苏知娴恼怒道,转身就走。
她刚刚好不容易才摆平了流言,结果苏怀仕又跟她整了这一出,大房这一家子就是专门来坑她的。
苏知娴哪里能想得到,赵稷胆子这么大,竟敢在众人的眼皮底下不顾礼法地前来找她,更可气的是苏怀仕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帮凶,干的忒不是人事了。
好在苏怀仕还没有不可救药到把他们安排在一个封闭的房间内见面,否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时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五妹妹莫要气恼,此事怨不得你大哥,都是我一力相求,他才答应相帮的。我来见五妹妹,也是想与你澄清外头的不实流言,希望你切莫误会为兄对你的心意。”
赵稷伸手拦住欲要离开的苏知娴,面带着急色道。
“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小伯爷自重,莫要再将苏赵两府置于风口浪尖上。”
苏知娴冷漠道,刻意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赵稷的距离。
赵稷看着眼前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苏知娴,愣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不同于以往的柔美娇媚,温柔可人,脱胎换骨的苏知娴犹如那雪山之巅的清莲,浑身上下都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之意,但这无疑更激起了赵稷内心的征服欲,心痒难耐地恨不得能当即攀折下她这朵高岭之花了。
“五妹妹这般说,是不肯原谅谨哥哥了?”
赵稷做出一副委屈状,俊雅的面容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悲伤之色。
没人会比站在演员巅峰的苏知娴更能敏锐感知一个人的情绪真假,此刻的赵稷就是在演戏,他想表现自己对她一往情深的样子。
“还有脸自称谨哥哥,一个大男人也不嫌腻歪。”
扬唇无声冷笑了一下,苏知娴不为所动道:
“小伯爷说笑了,您何错之有,又何来的要小五原谅您一说?既然小伯爷不想让人误会你我之间的兄妹情谊,那就请您不要再做出这等容易令人产生误会的举动来。女子的清誉是何等重要,小五实在是经不起再一次的磋磨了。”
说到这里,苏知娴也适当流露出委屈痛苦的神色,泪盈于睫,楚楚可怜。
不就是做戏吗?端看谁更胜一筹了。
美人垂泪美如花,赵稷看得心动不已,恨不能将人搂进怀里好好疼惜一番。
“五妹妹此话可真是伤透为兄的心了,我今日冒着大不讳前来找你,就是不想让那些流言蜚语疏离了你我之间的关系,没成想却还是造成了如今这等局面。也罢,若这是五妹妹你的意愿,为兄自当成全,今后只愿五妹妹你切莫怨恨谨哥哥我才是。”
赵稷捂着胸口,一脸地悲痛欲绝,看向苏知娴的眼神饱含着欲言又止的情深款款。
他这哪里是在撇清关系,故意说的暧昧含蓄,分明就是在欲擒故纵。
见赵稷此番做派,苏知娴心里更是瞧他不上了。倘若是原身那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子,或许从此就被这个渣男给骗情骗色了。
“小伯爷这话说的好生奇怪,哪有做妹妹的会无辜怨恨兄长?您在我心中就跟大哥是一样的,都是值得尊敬的兄长。只不过男女大防,即便是亲兄妹也得保持距离,故而小五不敢与小伯爷多加亲近,以免又惹出似这回的风波来。”
赵稷故意引导她往男女私情上想,她就偏不如他所愿,咬死了两人间只是兄妹关系,膈应不死他。
见对方一脸被梗住的表情,苏知娴心内暗乐,该说的她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至于赵稷要不要领情,那是他的事,自己就不奉陪了。
“大哥,小伯爷,小五出来已经够久了,祖母还在等在小五过去回话呢,小五就暂且告退,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既然苏怀仕是用这个借口把她骗出来的,那她就将计就计,相信对方也没有再留下她的理由了。
见苏知娴要走,赵稷心里真的有些急了。
他不知道对方是愚钝地没有听出自己的意思,还是假装不知,没有达到目的的赵稷俨然不情愿就此放她离去。
赵稷并不是一个重欲之人,房中并无正式采纳的妾室,只有几个通房,难得遇到一个像苏知娴这样,无论样貌、性情、气质都合乎他心意的女子,难免就念念不忘了。
原本苏知娴对于赵稷来说,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可如今横生枝节,使得这个已经煮熟的鸭子到了嘴边却要飞走了,这叫他如何能甘心。
于是,赵稷再次出手拦下了要走的苏知娴,正想明确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时,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自己的计划。
“咦?赵世兄,广尚(苏怀仕的表字),原来你二人在此啊?我还四处寻你二人喝酒呢,没想到你们却是躲这儿清闲来了。”
已经藏在暗处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沈慕庭,很不走心地假装路过,完全无视亭中三人各异的脸色,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来自说自话。
“这儿的景致真是美极了,还是你二人会享受啊。咦?这不是苏五小姐吗?原来你也在这里啊,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啊。”
沈慕庭轻摇着折扇,好像才看到苏知娴似的,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并利用折扇的遮掩,狠甩眼神冲她朝远处示意,无声地做着口型,说着“有人来了,快走”。
不论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帮自己解围,这份好意苏知娴都心领了。
轻声道了一句“谢谢”,苏知娴果断带着碧青和白翘离去,离去前淡漠地看了一眼站在苏怀仕身侧的轻烟,眼底一派阴霾。
背主的丫鬟定然是不能留了。
见佳人已经走远,被打扰了好事的赵稷,温雅的面容瞬间变得阴沉,看着沈慕庭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长衍还真是巧呢,若不是知道你也是第一次来苏府,我还以为你是跟着我和广尚过来的呢。”
沈慕庭假装没听出他语气里的讥讽,言笑晏晏地说:“可不就是巧吗?我与广尚乃是同窗的师兄弟,头一回来师弟府上做客,对苏家也是好奇地很,所以就随便逛了逛,没想到就遇到你们了。”
“哼……”赵稷冷哼一声,“藏头露尾,窃听他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哎呀……赵世兄,你这可是冤枉死我了。我不过是刚刚凑巧路过而已,莫非你们适才说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不成?若不介意的话,不妨与我一道分享则个?”
沈慕庭轻挑着好看的凤眼,笑得一脸无辜。
见对方装疯卖傻,赵稷恼怒地捏紧拳头,恨不得往他那张俊脸上打去,可到底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和眼下的境况,最后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气急败坏地离去。
只是离去之前,他还不忘放狠话。
“长衍,如今的辅国公府已经不是从前的辅国公府了,有些闲事,你还是莫管得好。安安心心地当你的沈二公子,才是保命之道。”
沈慕庭并未言语,只是微眯着眼,久久地看着赵稷离去的背影,神色莫名。
一旁的苏怀仕莫名觉得有些寒意侵背,心下一惊,不敢再去看面前这个师兄幽深的眼神。
“师弟,我初来乍到贵府,不知可否请师弟当个向导,带我在这府中好好走上一走?”
须臾,沈慕庭便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笑得没个正形,刚才的那一幕仿佛只是苏怀仕的错觉。
“难得师兄有此雅兴,师弟自然是乐意之至。”
沈慕庭闭口不提有关苏知娴的事情,苏怀仕也巴不得当做没发生一样,两人心照不宣地揭过刚才那一幕,当真在苏家闲逛起来。
不过苏怀仕是今日宴席的主人翁之一,不可能离席太久,故而两人也只是粗略逛了逛便回到前院,该招待的继续招待宾客,该玩乐的继续找人喝酒玩乐。
此时,苏知娴已经一路顺畅地回到了女客席中,若无其事地同大家说笑,半点瞧不出她的心情欠佳。
对于赵稷这个伪君子,她现在是深感恶心,至于那个突然出现的沈二公子,苏知娴倒对他没有什么恶感,对方看不上不过像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罢了。
其实关于沈二公子其人,乃至辅国公府沈家,苏知娴此前去赵家做客时,倒是听那些世家小姐八卦了不少,反正沈家的那点事情在整个大乾朝都不是什么秘密。
建安城中真正算得上世族勋贵的人家,无非就是“三公六侯九伯府”。而沈家就是与崔家镇国公府、宋家安国公府,并称为大乾朝一等公爵的“三公之一”,可谓声名显赫。
这三公之家,当年都是跟着开国先帝“太乾宗”一起打天下的从龙功臣,世袭罔替,更有丹书铁券在手,乃是真正根基深厚的庞然大物。
不过那也只是曾经的辉煌罢了。
一代一代下来,皇家萧氏不停地在削弱世家大族的权利,集中皇权与军政,首当其冲被拿来开刀的就是位列“三公”的崔、宋、沈三家。
如今除了镇国公府崔家还有个在宫里当皇后的女儿,勉强维持一等公府的体面之外,宋家和沈家皆已败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