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已亡人,筱晴的眼圈儿也红了,声音也不由得哽咽起来:“二夫人虽说性子好、处处不与人计较,但也断断舍不得让老爷将你许给这样的人家——家底豪富又怎样?可人才不好呀!难道三小姐就不是亲生女儿么?老爷怎会做出这等……”
秦晓风不等说完,忙立起身沉下脸喝住她:“筱晴,看你都说了些什么!往后再说,看我不撵了你!”
筱晴自小与三小姐一起长大,二夫人没架子,待她又好,因此平日与三小姐虽说是主仆,实则与姐妹无异,从未曾受过几句重话的,此时吓得面色煞白,紧咬下唇,竟滚下泪来。
“好了,好了,我自有分寸。你就别担心了。”见她涨红了脸,秦晓风忙拉她进屋,又道:“我何尝不知道你是为我好?咱俩一起长大,虽说是主仆,但你知道我和母亲心里从来不拿当你外人看待。自母亲走后,我备受府里人的排挤和欺凌,可你一直对我不离不弃,三年如一日守着我,事事细心尽力。咱们不得势,府里那些攀高踩低的还少使跘子?你受的委屈何曾比我少!我难道是石头人?只是为了以后好过,这种话咱们还是别说的好。”
筱晴听完方止了泪,拼命点头:“是我不好,我往后再也不说这些混账话了!我便罢了,只是苦了三小姐,平白受这些委曲。”
原主那亡母的性子说得好听是“性子好、处处不与人计较”,说难听了是“懦弱胆小,任人欺凌”。她在世还好,至少除了正房夫人嫡出公子小姐明嘲暗讽,奴才也不敢明了去欺凌她们母女。可自她死后,拜府里的有心人所赐,谣言四起,背着老爷说三小姐并非他的亲生女儿,再加上三小姐自小不得他宠爱,传得越发有板有眼。
如此一来,欺负若莲的除了主子,也包括了奴才——其实府邸大了,奴才欺主什么的都是常事。残茶代新茶,主人喝的是残茶,奴才喝的倒是新茶;送来的菜肴,奴才尝的才是最新鲜的,主人吃的都是他挑过的,连用的也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想到此处,秦晓风倒替那已死去的苦命的若莲难过起来,信手接过筱晴的茶,强笑道:“哪里委曲了?其实撇开这种种待遇和这漫天的黄沙,以及禁足之外,这日子过得也还不赖。至少我摆脱了朝七晚八的苦难,还可以睡到自然醒——瞧,咱们不是一连吃了十多天的烤羊排么?味道好极了!这不就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嘛!”
“朝七晚八?什么意思?”筱晴愣愣地问。
秦晓风轻抿了两口茶,入口苦涩,半丝茶香也无,看来茶叶又被掉包了。微微摇头,倚桌坐下,遥想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生活:工作日上班,加班,回家;休息约上好友杨柳将周边的老城区逛个够——因为她囊中羞涩不容许她们去得更远。五一和国庆长假得背上背包、带上给爸妈买的礼物,大包小包提着挤上回家的长途车。好容易一路颠簸回到家,又要面对家中烦人的琐事,可即使这样还是愿意挤那五个小时的长途车……
正想得入神,忽听见门外有婆子喊:“筱晴?”
筱晴忙答应了跑出去,半响冲进屋来,直勾勾地盯着若莲道:“三小姐,老爷晚饭后要过来。”
秦晓风一时惊起,问道:“谁!?”
筱晴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开口:“老爷。李嫲嫲说老爷这会已经开始用饭了。”
秦晓风听了这话,又惊又怕。惊得是,这挂名的父亲总算想起要来看她一眼了;怕的是,莫非她终于要嫁给那传闻中不堪的张二公子?
“总之我是绝不会妥协的,我受的可是二十世纪+二十一世纪的教育,我有独立的思想!岂能任由他人摆布我的婚姻大事?”秦晓风心里一直在琢磨,如何才能逃脱这做续弦的厄运。想着想着,心有戚戚,连筱晴到后厨端了饭菜来也没有察觉。
正不知所措,听见脚步声传来,急抬头,见到一个中年男子走进屋来,这人身材挺拔,高鼻深目,眼神犀利,气度颇为不凡。
秦晓风心有忐忑,想:“这便是我今生的父亲?他今天过来干什么?”一面想一面起身请他上座,又道:“女儿给父亲请安。”刚来那天头脑昏沉着,只听见了他的咆哮声,闻名不如见面,长得倒很好,放到现代必定是个男神级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