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建安画院代理一把手,颜陆供职后生活远远比宁醉想的复杂得多,本来说好一同小酌一杯,可才散了班,颜陆便被翰林供职的那些人抓去了。
最终落得她自己回去。
回到那座她不熟悉的宅邸前,宁醉顺手给自己买了一份前世最爱的李记糕点。
李记糕点的老板是个倒霉的,他家中好巧不巧的同孟家有八竿子打不到的血脉联系,于是在魏景琰继位后这家铺子不出意外的被全灭了。
那时被关在天牢中,偶尔还会想起这一口。
再吃到还是以前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感觉。
“好吃。”
宁醉杵在自己家门口捧着打开的油纸一块一块的把糕点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嚼着,眼泪顺着眼眶流下来混着糕点的味道扑进口腔中。
“好吃,呜呜呜,好吃。”
她的左手边多出一只牛皮壶,男人疑惑的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
“本王怎么不记得李记的糕点能把人好吃哭了。”
宁醉扭过头就看见魏景迟放大的脸在自己面前,还来不及嚼碎的糕点渣一点没剩的喷在他脸上,油纸包也扔了出去。
她跳着后退一步,脚下正巧踏空在垒起的台阶边缘。
“啊!”
“小心。”
魏景迟眼疾手快的拦腰接住要摔倒的宁醉,另一只手抓着她刚刚扔出去的油纸包。
两人四目相接,一个关切,一个迷茫。
终于。
“嗝,嗝。”
两个饱嗝声打破了眼前的尴尬。
本来还一脸严肃的魏景迟没绷住的哈哈大笑起来,险些没笑弯了腰。
宁醉黑着一张脸踏进家门关了门,将那个笑的没心没肺的人关在了门外边。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在颜陆师兄说他不是好人时想为他反驳两句。
门外传来了砸门的哀嚎声。
“宁画师开门呀,咱们有话好好说,我来是有正事的,开门呀。”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魏景迟能有正事就是见了鬼了。
她一屁.股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她的宅邸是皇上御赐的,这样的殊荣在画师中也属罕见,故而这院子大得很,也空旷的很。
即便师兄和师父时常来做客,可依旧难掩寂寞。
她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宁画师,我说你真狠心。”
墙头上传来魏景迟的声音,她抬头就看见他极其努力的爬着她家的墙头,歪歪扭扭的几次险些从墙头掉下来。
他还真是闲不住。
宁醉吊了一颗心大喊出声,“闲王殿下你待着别动,臣这便去拿梯子来。”
“不必了,我身手好得很。”
只见魏景迟手里还捏着油纸包纵身一跳,整个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正正好好滚到了她的面前,还不忘笑吟吟的起身拍着身上的土,如同滚在了泥潭里的龙便成了一只泥鳅。
他笑的没心没肺,一扫了之前她心中的阴霾。
宁醉就那么跟着他的笑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闲王殿下您简直太胡来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
他漆黑的瞳仁中映着她的模样,他忽然笑的满足,脸颊上两弯浅浅的酒窝如同酿了世间最醉人的佳酿。
“殿下的衣服脏了,我去替殿下那件干净的。”
她逃也似的躲开他的目光,魏景迟哪里肯给她机会,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扯了回来。
“让我多看会儿。”
他的眼中是深情,是愧疚,是执念过后的仍旧不肯释怀,是失而复得之后的百转千回。
是所有他不应该对她有的情绪和思量,却又全都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她面前。
明明前几日还素不相识,可却似相识相知相爱了无数年月,尽是化不尽的长相厮守。
浓重到她从未品尝过,更不曾承接过,甚至错愕。
“闲王殿下,请您自重,你我皆是男子。”
她慌乱的样子毫无保留的映在他的眼中,是他太急躁了。
魏景迟毫无征兆的松开手,眯起了眼,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几只蜡烛和两尊酒杯。
“你看看我怎么糊涂了,你可是个男子,还不是宁画师比一般女子还要娇艳上几分,都是本王不好,该罚,该罚。”
他眼中的神色来的快退的也快,快到宁醉搞不明白刚刚那个深情的是他还是这个玩世不恭的是他。
“殿下言重了。”
“让本王想想该怎么罚才好呢,有了!”
魏景迟在小院中转了两圈,寻了个月光最盛的位置把刚刚的烛台插好摆上两只酒杯。
若不是那对蜡烛上并没雕刻龙凤,宁醉都要以为他是偷了谁家的龙凤烛来的,这幅架势摆在房间里,直接等于洞房拜天地。
“殿下您这是?”
“当然是自罚了,我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自罚方式,于是我决定就用和宁画师你结拜的方式来自罚。”
恩?
他确定这不是来罚她的?
宁醉轻咳两声,“殿下是龙之骄子,臣只不过是区区的画师,怎能同殿下结拜为兄弟,还请殿下不要意气用事。”
魏景迟历来是个我行我素惯了的,等宁醉说完了她的长篇大论,他直接拉着人跪在了那对红烛前,牛皮壶中倒出来两杯酒,强硬的塞在她手中。
“喝了这交杯……这结拜酒,不然本王就把你抓起来。”
她只觉得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无奈的一饮而尽,“臣遵旨。”
“喝了这杯酒,你日后就是我的人了,以后谁在欺负你你只管提我的名号,从今日起我就是你大哥了,来叫一声大哥听听。”
简直是胡来。
见她半天没有动静,魏景迟忍不住捅了捅她的腰眼,“快点。”
她无奈的摇着头,“是,大哥。”
“这才乖么,放心好了,日后大哥照着你。”
以前的闲王殿下这么匪气的么?她怎么不记得,罢了罢了,前世的她本来就同他没过多的接触,又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开心就好。
从宁府回到闲王府。
魏景迟便将自己扔进了书房中,黑漆漆的屋内有个身影倒吊着从房梁上下来。
“参见殿下。”
“今后你务必要跟在宁画师的身边,本王将她的安危全权交于你的手中。”
“是,属下必不辱使命。”
“去吧。”
“是。”
魏景迟伸手摸上桌上的油纸包碾进口中,那里是宁醉还未吃完的糕点,“宁醉宁醉,宁醉不复醒。你若知晓了,可还会如现在般待本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