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环左等右等,不见太医过来,心下一阵悲凉。
她在宫中已久,宫里的龌龊狠毒伎俩见得多了,此刻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娘娘,奴婢帮您退烧。”彩环咬咬牙,动手帮萧子衿热敷。
萧子衿忽然剧烈的咳嗽,彩环赶忙帮她顺背,又喂她喝了几口水。
片刻之后,她又咳嗽起来,继而做出呕吐状。
彩环将一方素帕放在她嘴边,帮她拭去吐出的秽物。
借着微弱的烛光,她低头一看,霎时捂住了嘴,咽下到嘴边的惊叫。
血。
“娘娘吐血了,怎么办?”彩环急的流泪,却是束手无措。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萧子衿的烧才略微退了些。
“笃笃笃。”门上传来敲门声。
“娘娘好些了吗?”是彩云来送早膳了。
彩环急忙拉开门:“进来再说。”
采环把夜里的情况说了一遍,彩云也默默垂泪。
“娘娘昨天都没用膳就昏睡过去,先给娘娘喂些汤水才是。”彩云止住了哭,打开食盒。
只见里面两碗是绿莹莹的碧粳米粥,一碗黄橙橙的小米粥,一碟豆腐皮凉菜,一碟素盒子,另有一碗炖得嫩嫩的鸡蛋羹。
“怎么会有这个?”采环惊讶的说道。
“我央了御膳房的大师傅,偷偷弄出来的。”彩云压低了声音。
“水,水。”萧子衿低低唤着着。
彩云立刻跑过去。
“娘娘醒了!”她高兴的喊了一声。
萧子衿幽幽转醒,两眼无神,面色苍白的吓人。
“这是哪里?”她看看彩云和彩环,不明白她们怎么会在自己身边。
她刚醒来,又烧了一夜,嗓音暗哑。
难道皇上把她接回宫里了?她心下一喜,眼神忽然发亮。
“这是冷宫。”彩环懦嚅着说着,真不忍心让主子难受,却只能告诉她实情。
那眼里的灿亮又晦暗下去,就像流星一样,只亮了片刻便消失无踪。
萧子衿再没说话,只是呆呆的坐着。
“娘娘,水。”彩云将水送到她嘴边,她机械的张嘴咽下。
彩环将小米粥端过来,柔声问:“娘娘吃点粥,润润肠胃。”
萧子衿既不摇头也不点头,仿佛没有了灵魂的木头娃娃。
彩环擦擦眼泪,将小米粥一口一口吹得凉了,一勺一勺细心的喂食,萧子衿便一口一口吞了。
不料片刻后,萧子衿便搜肠刮肚一阵大吐,将刚才吃下的饭全都吐了出来。
“娘娘这是怎么了?”彩环心急如焚。
娘娘的身子轻得像一阵风就能吹走,若是再吃不下饭,如何能撑得住?
彩云略一思索,伸手搭在萧子衿的手腕上。
“你会诊脉?”彩环惊奇的看着她。
“略懂。”彩云专心诊脉。
刚才娘娘的情形,让她的脑海里模糊的划过什么,下意识的便搭上了娘娘的脉搏。
“咦?”她面色惊疑不定,放下右手,又搭上左手。
“奇怪,真奇怪。”她喃喃自语。
“怎么了?”彩环被她吓了一跳。
“娘娘这脉象,竟像是透着喜脉,”她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之前……”
之前萧子衿明明喝了打胎药,虽未见血,但是痛昏了过去,难道孩子还在?
彩环叹口气:“我当是怎么了,定是你那破医术根本不准。”
哪有人喝了打胎药,孩子还在的。
“娘娘!”彩云忽然叫道。
萧子衿紧紧揪住了她的衣襟,双眼急切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你说孩子还在?”
彩云觉着她的手都在颤抖,不忍心告诉她自己只是略通医理,并不能确定,而且喝了打胎药孩子还在,实在匪夷所思。
转念一想,倘若告诉娘娘孩子还在,娘娘一定会有求生渴望,病自然就好的快了。即使孩子真的不在了,日后也慢慢释怀了。
“是,娘娘,孩子还在。”她一咬牙,便将这善意的谎言说了出来。
萧子衿手上一松,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臂,只听得她喃喃念道:“真好,真好…”
一连说了十几个真好,心里真是比吃了仙丹都顺畅。
“我就知道皇上一定不会害我的。”她嫣然而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朵美丽的红晕。
“哎呦,不愧是孽种,就是命硬啊!”窗外响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女声。
屋里三个人都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她们只顾得说话,却忘了这里是冷宫,说话全没有防备。
“就是啊,打胎药都打不下去,生下来还了得!”
窗外似乎还不止一人。
这里太危险了。
“彩云。”萧子衿忽然伸手攥紧了彩云的手,眼里满是恳求,低声说:“彩云,我求你帮你办一件事,好吗?”
彩云惶恐的跪下:“娘娘这是折煞奴婢了。莫说是一件事,就算是一百件,奴婢也是万死不辞。”
“你帮我把这个送给皇上。他看了就会明白的。”她伸手拉起彩云,从怀里的贴身小衣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箭头。
彩云见她如此珍重的贴身放着,便知道此物意义重大,伸手接了过来,也学着她的样子,放进了贴身的衣兜里。
“奴婢一定不负娘娘所托。”彩云慎重的说道。
“谢谢你,彩云。”萧子衿眼里盈满了泪水。
她只有这么一点念想了。
“娘娘放心,婢子定不负娘娘的嘱托。”彩云拿起食盒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