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近,摊贩压了压斗笠,挂灯的动作缓下来。
许夙竹随意挑起一盏灯,灯座是编制精良的竹篮,缝隙中似乎有纸张晃动。
“灯里有东西?”她问摊贩。
摊贩也不吭声,点头肯定。
“不用找了。”她利落地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小摊上,取下自己方才挑的那盏。
提着灯继续往前,过了石桥,离热闹越发远了。
阿楠跟在她后头,张望着三三两两的行人,小心地提醒,“小姐,我们走得有点远了。”
“嗯。”许夙竹淡漠地应了声,没有停下的打算。
连着应付这么些事,她有点疲惫,需要散散心。
她不说走,阿楠自然也不会再催,安安静静地跟着。
杂乱的脚步声在寂静夜色中格外突兀,来者似乎并没有打算掩饰踪迹。
许夙竹停住,一群带刀黑衣人人迅速在她周围散开。
约莫七个。
她左手一展将惊惧的阿楠护在身后,右手抽出匕首,转个圈捏在手中戒备着。
“不愧是许家的千金,身正条顺儿,啧啧。”带头的并不把她小巧的匕首放在眼中,说着腌臜下流的话,缓缓靠近。
许夙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带了武器却还耍嘴皮子,不是要她的命,大概只是想侮辱她。
授命的人她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阿楠尽管害怕,为了许夙竹却异常勇猛,反手将她揽在身后,“不准伤害我家小姐!”
她色厉内荏,来人愈发胆大,猥琐地搓搓手,朝自己的下属使个眼色,“你们先去把这小丫头片子摆平。”
几个人蜂拥而上,许夙竹一把拽回阿楠,躲开那几人的手,回身匕首挥出,大意轻敌的几人手腕同时受了伤。
“嘿,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带头的一看来了火,“我还收拾不了你这么个女人?”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大刀,脚一跺,疾速冲过去。
电光火石间,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夜色中一个人影迅疾冲过来。
“铛——”刀砸在地上,清晰可闻。
来人戴着斗笠,正是方才的摊贩,此时骨节分明的大手抽出长剑,默然无声地伫立。
在听到铃铛声的瞬间,许夙竹便认出这个人——叶展夷。
自从上次被她严词拒绝后,他便不再轻易出现,有情况只是摇下随身携带的铃铛。
——虽然铃铛这个想法真的有点蠢。
“我说你,少管闲事。”小弟们嚷嚷着,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
后面的许夙竹嘴角勾了勾,很是嘲讽。
叶展夷握着剑一横,低沉的嗓音满是威胁,“滚。”
仗着人多,带头的大哥也莫名来了底气,抢了小弟的刀,指着他,“识相的话你就赶紧滚……啊!”
他的狠话中途变成惨叫,愕然低头,胸口插着的白剑逐渐被血染红。
小弟们吓得后退一步,面面相觑。
“不自量力。”叶展夷手一收,擦去血迹,收回剑鞘,声音冷得像阎罗。
小弟们一惊,如梦初醒,抖着腿歪歪扭扭地四散逃开。
“夜深了,许小姐还请快些回府。”他声线回暖,一本正经地提醒。
不等许夙竹开口,便倏忽消失在夜色里。
阿楠呆呆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迟疑地,“小姐,叶参领是不是还在生气?”
许夙竹收好匕首,声音有些低,“关我什么事。”
是他在她多次承诺后还越矩。
嘴硬的人心里偷偷为自己找借口来掩盖涌起的丝丝愧疚。